這才是她要關心和維護的。
她迤邐地轉身,輕輕踏過一地才微微露出些嫩芽的草坪,忽然想起一首劉秉忠的梨花詞:“立盡黃昏,襪塵不到淩波處。雪香凝樹。懶作陽台雨。一水相係,脈脈難為語。情何許。向人如訴。寂寞臨江渚。”佟妃癡癡地笑了笑,也許她也是一個寂寞的人吧。
孝恭仁皇後168
儲秀宮。
宜妃送了成嬪出去,回到寢宮裏臉上卻是有些陰晴不定的樣子。剛才成嬪在自己耳邊瘋言瘋語,話中有話的那一番說辭說得自己心卻是有些鬧騰。因為這事亦是從自己宮裏鬧出去的,她不免也有些上心了,如今聽著成嬪這樣有心撩撥似的話音,她心中更是不免有些敲起了鑼鼓。
難道真的是衝著自己來的?
宜妃擰緊了峨眉,心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她張口喚過身旁的心腹宮女:“寶兒,靜觀齋的人現在還關在北五所麼?”
寶兒一下子聽她提起有些愕然,她想了想方才徐徐回道:“回主子的話,應該還是關在北五所裏。佟妃娘娘沒有說放人,誰敢私自讓人出來。”
宜妃點了點頭,拿起擱在炕上做了一半的針線活又重新繡了幾針,隻是口中並沒有停著,依舊問道:“是梁九功親自去問的麼?”
寶兒微微沉吟,掂量著話頭說道:“回主子的話,確實是。奴婢聽梁公公的徒弟小六子說,他當時跟著梁公公就在現場,見著靜觀齋裏的人了。梁公公問得仔細,不過依舊是沒查出什麼可疑之處。小六子說那些宮女丫頭的雖然看起來個個驚慌失措,但是無辜害怕的表情並不似偽作。平小主卻是一個勁得垂淚哭泣,她到底仍是赫舍裏家出來的小姐,梁公公也不敢太過為難,到底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話來。隻怕這一次靜觀齋是白白替人背黑鍋了。”
宜妃耐著心聽她說完,依舊是眉頭緊鎖:“那個小六子說沒說梁九功問了些什麼問題?”
寶兒撇了撇嘴:“還能是些什麼啊,不過左近就是問當時大家都在何處,幹了些什麼,有沒有人能見證的,還有一些事情發展的經過,有沒有人見著六阿哥,七阿哥和六格格什麼的。”
宜妃似乎是嗅到了些什麼味道,隻是又不敢確定,於是再問了一遍:“就問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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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肯定地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些了,若是有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然小六子不會不和奴婢講的。”
聞言,宜妃的秀眉有些舒展,隻見她神神秘秘地輕笑了下:“你去,就說我請梁九功要是有空到儲秀宮裏來一趟,有要事相商。”
孝恭仁皇後169
梁九功本來正在乾清宮當值,見著寶兒托了小六子親自來請,也隻得先在萬歲爺跟前杵著,他不知這一次宜妃召他是福是禍,又因為宜妃上次之事對她亦有些不滿,心中並不是很想往儲秀宮裏去。隻是他在宮中當差多年,向來知曉分寸,有什麼想法也不露於臉上,總算熬到了晚上,皇上召了萬琉哈氏侍寢,他細細交待了值夜太監小心服侍,這次匆匆從乾清宮裏出來去了儲秀宮。
第二日一早,玄燁起身的時候仍是不見梁九宮的影子,問身邊的太監都說梁公公昨夜時候沒有回來過,去值房找也不見人影。玄燁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悅,臉上卻沒有立時發作,隻是由著宮女替他換好了朝服,陰沉著臉坐了步輦往乾清門聽政去了。
下了朝回來,卻見著梁九功正跪在乾清宮的大殿裏頭,正前跪著的卻是已經多年不見了的平貴人赫舍裏氏。
玄燁的靴子踏在光潔照人的大理石磚上,發出一陣清冷的聲響,他並沒有停下腳步看那二人反而是麵色如常的越過他們徑直在自己的龍椅上坐了。茶水宮女立刻端上了早就備好的普洱,放在一邊,即不挨著皇上辦公,卻又是伸手可及的地方。那也是練了多年才有的功夫,一尺一寸都不能差的。
玄燁卻是沒有伸手要茶,自顧自地翻開了擺在案上內閣遞上來的折子,直隸今春又逢了旱災,算上去年和前年兩年的荒年,這已經是第三年了,都說春雨貴如油,現在幾個月不下雨,農民們又不好耕種下秧,便是種了沒有雨水也是要枯死,不能存活的。若是趕不上春種,到了秋季便又是顆粒無收的場麵,直隸連著北京城,若是產生民變後果則不堪設想,前朝不也是因為各地民亂,義軍風起雲湧,他們滿人才能乘虛而入的,不然這江山也不會得的這樣容易。他看著內閣的票擬,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臣們是擬定了今年要減掉三成的賦稅,他想了想又再上麵加了一筆“逋賦六十餘萬盡免之”,這才安心。
翻過另一本的折子,他頭也不抬,對著下麵跪的梁九功問道:“怎麼回事?”
孝恭仁皇後170
梁九功磕了一個頭,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奴才大意了,上次去問話就記著查人了,也不及問別的。多虧了平貴人細心,昨夜奴才終於有了些許頭緒。隻是事關重大,奴才大膽,擅自帶了平貴人出來,還請平貴人向皇上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