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萱神色冷峻,隻一雙眼底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著:“姐姐,現在宮裏都在揣測往靜觀齋放魚的是什麼人,姐姐有什麼主意麼?”
窗外突然聞著一聲驚啼,似乎是連枝上的鳥兒也受不住永和宮裏的冷寂而撲哧飛走,又似是一聲哀怨的宛唱對著宮裏的人告別。
寧德沉色如水的目光斜斜地望了一眼那隻離去的小鳥,轉動著手中的青花瓷杯,她的聲音清淩淩地響起:“說是魚,其實卻是魚幹。不過魚還是魚幹都不是什麼稀罕物,要從這上麵查出到底是誰下的手,真的很難。又不是劇毒之物,便是自己宮裏沒有,去禦膳房拿一下也是簡單之事。滿宮之中幾乎人人都可以做這件事,隻是像她那麼有心,又是貓又是殘樓,這樣的心思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孩子,魚,貓,還有靜觀齋年久失修這幾個條件缺一不可。你說她要是想害我們,我們可是會為了一隻貓兒去爬房頂的人?”
金萱低聲道:“照姐姐說得,做這事的人隻怕真的是計詳良久了,我們真的沒有辦法為孩子保持了麼?一想到這個人還在宮中四處走動,隨時可能傷害到祐兒,我真是寢食難安啊。”
寧德露出幾分輕蔑的冷笑:“要說她計詳良久,我看不見得。隻怕她也是運氣好,誤打誤撞的可能性大些。這些事像是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未必能現成準備得好。”她冷冷道:“既然從魚上查不出什麼,妹妹,我們就往她動機上想想吧。”
金萱一時靜了下來,紅羅炭“畢剝畢剝”地燒著,偶爾揚起一星半點火星,那微弱的聲音襯得殿裏更加靜如積極積水,連窗外化著雪的綿綿聲響亦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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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拊了半天,才猶猶豫豫道:“難道是衝姐姐來的?可是又不像啊,如姐姐所說,她也未必算得準是六阿哥爬上牆去,若是六格格或是祐兒……”說到這裏,金萱冷冷打了一個寒顫,若是祐兒爬上去的話,如今隻怕死的就是自己的祐兒了。她隻有這樣一個兒子,又不想德妃那樣受寵,若非靠了這個兒子,自己這個嬪位還不知道在哪裏?如今能在宮中有所地位,大部分也是因為她是七阿哥的額娘的的關係。
寧德瞧著她,提醒道:“你再往下想想。”
金萱種種念頭再腦中如雷電疾轉,忽然“啊“的一聲輕呼,險些驚叫出來。
寧德冷笑著點了點頭,止住她張口欲說的話。
金萱難以置信地結結巴巴道:“姐姐….姐姐…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寧德神色如常,端起麵前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不怎麼樣,就先讓人鬧去吧。現在我們也沒有確切的把握,也隻能先看看再說吧。”
孝恭仁皇後165
金萱去了,寧德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著金萱離開的背影被陽光拉下了一條長長的背影,她的眼眶有些發熱,可是眼中的淚水卻是已經幹涸地流不下一滴來了。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變得這樣了,寧德盯著地上若有若無的剪影悶悶地想著。從前戴佳氏金萱是她的知心好友,如今自己說了這樣的一番話卻是旨在利用她去宜妃那裏打探消息。從前自己不總是笑著,但凡笑了那必定是真心歡笑,如今自己卻總是掛在一抹連自己都看不懂的微笑,臉上笑著,卻並不是為喜樂。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又攝斂了心神。眼前這一團亂糟糟的事已經容不得自己優柔寡斷,多愁善感的了。自己對成嬪說的話半真半假,既然那人對祚兒做出這樣的事,自己心再慈,也端端容不下的了。她不是神佛菩薩,學不來大悲無私,舍己為人。她是一個女人,隻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活在一起就好,也不敢有別的奢望。如今能長伴在玄燁身邊,哪怕隻是一個滕妾而已,跟著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她也已經滿足了,可是為什麼連這樣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了?胤禛,長安一個個的就這樣離開自己,現在又輪到了胤祚,人人都羨慕她兒女雙全,可是誰知道兒女離開自己時那一種剜心刻骨的痛苦,不論是生離還是死別。
所以這一次她容不得自己再一味地哭鬧了,皇上要清醒,因為整個國家都離不開他,她也要清醒,為的是不能就這樣讓祚兒憑白地消失。
她按了按微微作痛的太陽穴,那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的下場。不是她不想睡,而是一閉眼睛夢裏全是胤祚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拉著她的手說要去放鷂子,要她講故事給他聽,要跟著皇阿瑪去木蘭圍場打獵……
一想到祚兒,寧德的心就疼得快絞到一塊兒去了,麵上的淡定那是生生忍下來做給人看的,就為著不要打草驚蛇。可是如今她還是有些急切了。這事要是再這樣耽擱下去,隻怕是越來越拿查了,本來線索就少,又極像意外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