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閑坐在船艙裏,品著清茗,耳聽著絲竹玄樂,看著幾個官太太們圍著太皇太後,太後不住地說笑。山東巡撫張鵬翮的夫人是個伶俐的,專挑了一些宮外的新鮮吉祥事,捧得太皇太後和太後樂得像朵花似的,一旁的命婦也是湊趣,馬屁話一串串的說起來一絲都不會臉紅。
想來也是打聽過的,寧德心中暗笑著順手從琉璃的手上接過一瓣黃澄澄的桔子扔進嘴裏,聽手下的幾個心腹太監說太皇太後的喜好消息已經從原先的一條十兩銀子漲到了十兩金子,至於像太後,佟妃姐姐的也是要價不菲。寧德向來為人處世甚是低調,一旁自顧自的坐著倒也沒有人來打擾,隻是她冷眼旁觀著發現四妃之中,惠妃竟也是個大熱門,被人捧著禮遇規格不下於佟姐姐。
寧德蹙了眉,近幾年皇上對後宮幹政之事甚是忌諱。佟姐姐,溫貴妃,宜妃,惠妃…..上得了台麵的幾個後妃家裏大多和朝廷的風動連得緊,原先玄燁有時不經意間還和自己說說宮外發生的些趣事,如今連一個字也不提了,就是到了永和宮也隻是談談風月,聊聊家常,被胤祚和烏玉齊那倆個小鬼一攪和,有時連風月都沒得談。寧德自己也避諱,不願去惹後宮裏的那一池深波,隻是跟著皇上,太皇太後這倆個慣弄朝政的人久了,聽到的,見到的,多少會想得深遠一點。如今見到惠妃也是這般炙手可熱一時覺得甚是蹊蹺,聯係起先前她在宮中的風光,突然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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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了些時候,見著榮妃起身告乏,便也站了起來一起請辭出來,眾人聊得開心也沒有理會她二人,隻有太皇太後關照了榮妃好好去歇著。
倆人並排下到二樓,又是絮絮地站著聊了一會兒的閑話,正巧遇著宮女捧著零嘴用白瓷的碟子裝了要送上去。榮妃見了隨口向寧德抱怨道:“都說山東的瓜果新鮮個大,如今吃來還不過如此,剛才宮女送來的桔子看著金燦燦的,甚是可愛,吃到嘴了酸的竟不成樣。聽外頭的人說那個山東巡撫還能幹,今年山東又是大豐收,怎麼送來的東西都不能下咽的。”
孝恭仁皇後118
寧德掩嘴樂了,這原是段公案,於是把榮妃拉到一邊,笑說:“姐姐你是不知道,這是老祖宗的意思,如今竟也成了習慣的了。每年皇上出巡,底下有多少的眼睛盯著,地方官員都想從皇上的日常飲食裏看出些門道來,知道日後該送什麼,不該送什麼,所以皇上親自下令飲食起居一律從簡。這回我們又出來了,他們還不擠破了腦袋來打探。這一次老祖宗來之前特意和佟妃姐姐交待了,路上的食宿都不許鋪張。我們這邊不過提了一句要吃魚,他們下麵那便得日日殺魚備下,要是我們覺得好吃稱讚了幾句,日後回宮以後更有那一幹好事阿諛奉承之人快馬加鞭要往宮裏送來。我們現在在山東也還好,若是真到了江南,無心讚了一句當地的特產,江南的那些地方官還不奇巧鑽營,頂著孝敬皇上的帽子,要從千裏之外給我們送來。這一路上勞民傷財,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到最後還不是讓百姓出錢,皇上背這個惡名。先有唐宮中楊貴妃愛吃荔枝,途中運送的人馬累死無數;後有五代十國宮中喜歡玉飾,藍田玉溪中摔死無數采玉人;宮中好珍珠,合浦深海底下葬身多少采珠人!所以佟姐姐臨行之前又立下了規矩我們愛吃的一道菜都不許讓州官們知曉,每天報上去的也都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四處皆有之物。”
榮妃喟然歎曰:“沒想到隻是小小的幾盆菜肴裏麵竟有如此大的名堂,我是個不管事的,倒讓妹妹見笑了。”
寧德嘴角扯出一道如陽光般和煦的笑容:“自從我我跟著佟姐姐管起後宮的錢糧之後,張口閉口都是錙銖必較,俗不可耐,哪裏及得上姐姐風雅清閑,回宮之後妹妹正是應該多去姐姐那,向你學著怎麼照顧那些花花草草才是正道。上次我路過翊坤宮,就見姐姐那兒的芍藥開得極美,到時候姐姐不要嫌我呱噪,趕我才是!”
榮妃正要開口,不妨身邊突然竄出個緋紅色的人影,結結實實地撞在榮妃身上,倒是把榮妃絆得往後跌了幾步,榮妃身邊的宮女初藍知道上了位分的主子都在樓上陪著太皇太後說話,樓下行走的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小主或是宮女之流的,於是凶神惡煞地便嚷了起來:“你沒長眼睛呐!怎麼走路的!衝撞的榮主子看你怎麼辦!”
那人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初藍,寧德才發現竟是許久不見,沉寂了多日的端嬪。
寧德立刻走上前去扶起她,榮妃見到是端嬪也忙喝止初藍,陪笑道:“是端嬪姐姐啊,許久不見了。我這奴才向來沒大沒小的,姐姐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初藍,還不趕快向端嬪姐姐賠禮!”
孝恭仁皇後119
端嬪是宮中的老人了,比惠妃進宮還要早上幾年,隻是可惜自打康熙十年生下的皇二女早殤之後,她便再無所出,加之年老色衰,本來就不是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