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由於越南當局的**,中越邊境的形勢十分緊張。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軍已在暗中緊張地作好了自衛反擊的準備。
為了支援和充實邊境部隊,各軍區部隊已按照上級指示,有的成建製地,有的僅抽調部分人員,正源源不斷地趕往西南邊境集結。
戰爭眼看就要降臨。
顧明波所在部隊也接到了抽調人員去邊境的指示。
部隊的政冶思想工作是一流的,尤其在戰前或在突發事件麵前,那總是同仇敵愾,群情激昂,眾誌成城。動員大會一結束,指戰員們就情緒高昂,紛紛開始寫決心書,請求上戰場。大部分官兵還寫了血書,以示自己上戰場的堅決。
顧明波也同樣寫了血書。
“匆匆忙忙的,幹嗎去?”
那天,顧明波寫完請戰書,準備送到連部去,剛走出不遠,就碰見小吳。
“去連部。”
“有事?”
“對,去交請戰書。”
“怎麼,你也趕這個時髦,寫了請戰書?”小吳感到不可理解。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呢?”
“我可不像你那麼先進。”
“你沒寫?”
“我寫什麼?從當兵到現在,我摸過幾天槍?”小吳沒好氣地說。
顧明波心想也是,從新兵分到部隊後,小吳似乎就一直在機關保密室打字。如果讓他去戰場,去十個,也許回不來一個。
“我說你也一樣,寫也白搭,部隊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小吳從顧明波手中拿過請戰書看了看,讚歎道:“不愧是筆杆子,連請戰書都寫得洋洋灑灑,而且還是血書。”
“我們班裏的戰士寫的都是血書。”
“這血是真是假?不會是紅墨水吧?”小吳不無懷疑地說。
“你小看我了吧?這事能糊弄嗎?”
“我不相信,這得流多少血?”
“不相信拉倒。”
“眼見為實,是不是真的,讓我檢查一下就知道了。”小吳出奇不意地一把抓起顧明波的手,發現他還真沒撒謊。不單單是一個,而幾乎五個指頭都被他咬破了。
“這又何必呢?就是寫血書,也用不著這樣死心眼,做個樣子也就得了,又不是平時寫文章,長篇宏論幹嗎?”
“這是真實感情的寫照,你不想去,也不想寫,所以你理解不了這些。”
“你就好好表現吧,如果換成我,在這關鍵時刻,或許也會這樣做。”
“這可不是表現,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是走是留,完全聽從上級召喚。”
“真人麵前,還是少說違心話吧。”小吳不以為然地說,“難道你沒得到過任何風聲?”
“什麼風聲?”顧明波故作糊塗,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小吳說的無非是關於提幹這件事。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實話告訴你吧,部隊這次提幹的名單中,老兄可是第一個。”
“你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你忘了我是幹嗎的?”小吳洋洋得意地說:“部隊無論上報的,還是下發的文件,沒有經過我的手,還能算是文件嗎?”
顧明波恍然大悟,小吳確實沒有吹牛。領導擬定的任何報告,都必須經過打字才可能形成正式文件。這樣一來,近水樓台先得月,部隊的一些動向與秘密,小吳可一清二楚。
坦率地說,顧明波之所以寫請戰書,也是隨波逐流,做個樣子。他也像小吳一樣認為,不管他的報告寫得如何情真意切,他的決心如何赤熱堅定,注定隻是一場表現而已,部隊不可能會抽調到他。誰都清楚,部隊已決定他留隊,是提幹的苗子,是舍不得讓他走的。
“走吧,趕快交上去,越早越好。”小吳將請戰書還給顧明波,拍了拍他的肩頭,說:“記住,在領導麵前把話說得漂亮一點,說什麼都不會過。相信我,部隊這次絕不會抽調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