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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玉樓要去和人講道理,而吳不善在洺州城裏不走,在關小樹和王啟年眼裏卻是一件好沒有道理的事,洺州城縱然堅固,也必然擋不住燕王殿下親率的數十萬大軍。現在才四月末,北方縱然冷的早,可至少還有六七個月適合征戰,隻怕便是洺州城裏的守軍,上至王咆自己,下至普通士兵都沒有人相信,這座城能在燕雲軍的攻勢下守住六七個月。
吳不善留在洺州,未見得能起到什麼大用。
但如果關小樹和王啟年如果聽到萬玉樓對伍雲召說的話,那麼就一定能理解了為什麼吳不善會毅然決然的返回洺州城。
隻因為,他是軍稽處的人。
所以,雖然沒有聽到萬玉樓的話,但關小樹還是做了一個決定。
“你和老爺子他們先去彙合主公,我帶三個組的人留在洺州城外。”
“為什麼?”
“大軍到來之前,萬一吳檔頭改變了心意想要出來,總得有人接應著……當然,這萬一出現的概率極低。”
他笑了笑,看著王啟年認真的說道:“不過事實上,是因為我怕回了大營沒辦法和葉大檔頭交差。雖然你不理解,但我可以嚴肅認真的告訴你,我或許會因為之前一個衝動的決定而丟了前程,還有可能是性命。”
“祝你好運吧。”
王啟年點了點頭,他確實不理解關小樹說的話。
“不過你還是別死的好。”
王啟年笑了笑,臉上綻放開一朵菊花:“我和胖子白臉子三個人在一起經常玩一種遊戲,是主公教的,叫鬥地主……還有一種遊戲叫打升級,需要四個人來玩。鬥地主玩的有些膩歪了,所以想打打升級。”
他說的這兩種遊戲關小樹聽都沒有聽說過,但他覺著心裏很暖和。他忽然覺著,雖然他私自將飛魚牌借給了吳不善是觸犯了飛龍密諜的鐵律,但如果真的因此而受到刑罰的話,他不後悔。
“老王,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如果我和老吳真的都死在洺州,你會不會覺著難受?”
“可別!”
王啟年使勁搖了搖頭:“白臉子還欠我三兩銀子,他死了我找誰要賬去!”
“我呢?”
“你?”
王啟年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關小樹頗為俊美的臉,說出一句連他這樣的人都覺著有些害臊的話。
“你不是知道的麼……我還有個女兒沒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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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州萬春-宮禦書房
比起竇建德在這禦書房裏的時候,屋子裏的布置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隻是多了一件東西……一麵很大的銅鏡。這麵鏡子打磨的極光滑,可以照進整個人。而剛剛成為大周皇帝的王咆,之所以特意命人在禦書房裏擺這樣大一麵銅鏡,原因自然不會有第二個,那就是因為他現在很愛照鏡子。
尤其是,穿著龍袍照鏡子。
看著銅鏡裏穿著一身黑色繡團龍錦袍,頭戴嵌了一顆大東珠的龍冠的自己,王咆每次都忍不住發出歎息。
“天生就隻有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我,除了我之外,誰還能讓這件衣服看起來如此威嚴?”
自語完這句話的時候,他毫不例外的也會想起當日那個率領五千精騎將自己麾下兩萬騎兵殺了一個屍橫遍野的男子。他曾經正視過那個男人的樣貌,到現在為止他閉上眼那樣貌依然能清晰的浮現。所以……即便他很恨,但每當照鏡子欣賞自己穿上龍袍的偉岸英姿的時候,潛意識裏那個男人總會不識時務的跑出來。
很惡心。
“銅鏡,你告訴我,誰比我穿上這身龍袍更好看?”
他認真的看著銅鏡,漸漸的,鏡子裏那個一身龍袍的身影在他眼裏變作了那個男人。
他的眼神逐漸陰寒,嘴角微微顫抖:“那我就殺了他好不好?銅鏡……他死了,就再也沒人比我穿上龍袍好看了。”
瘋子
他似乎看到,銅鏡裏的那個男人輕蔑的對自己笑了笑。
當的一聲。
銅鏡被踹翻。
“我要殺了你!”
年輕的皇帝在禦書房裏聲嘶力竭的喊,狀若瘋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