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買了手機給秦躍打電話,限他半個小時內出現在少年宮門口。秦躍等他這個電話等了快一個月了,頓時火急火燎地跑出來,結果看到錢焉背了個書包買了個泡泡水在吹泡泡玩兒。

秦躍嘴角有點抽搐,他記得自己一年半前“逃難”的時候全身搞得跟個乞丐似的,而他竟然穿的幹幹淨淨跟個逃課出來玩的小少爺似的,內心極度不平衡。

錢焉拿給秦躍一張銀行卡和一張身份證,說:“身份證是假的,能不能盡快把銀行卡裏的錢拿出來?”

秦躍那陣子天天好逸惡勞簡直快坐吃山空。這張卡簡直是送到心坎兒上,他屁顛屁顛找了些當地的狐朋狗友在第二天晚上就從隔壁省把錢撈回來了。馱著錢拿到錢焉麵前的時候,那小孩嗤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被抓起來。”其實錢焉想的是,看來齊司傑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突然跑了,否則肯定第一個舉動就是想辦法把卡裏的錢給做死。

用這點錢,錢焉先在這座二線城市買了套房子,然後秦躍有去無回地“借”了二十萬開家文用店,忙完這些,錢焉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應聘,銷售行業對文化要求較低,某天錢焉在大街上走,看到“荷憶”在一樓店麵門口貼的招“銷售助理”要求“會喝酒會應酬”,覺得自己萬般合適,就這樣……麵試過了。他在那裏過了試用期三個月,期間一次身份證都沒有用到過,等到轉正的時候,終於有管人事的來了,說給我你的身份證吧,做合同,然後交社保。錢焉抽了抽嘴角:“好。但是,社保就不用了,直接結現金吧……”

最開始半年,錢焉過得膽戰心驚的。他生怕那個新辦的署名“邱陽”的身份證露陷。結果呢?這家老土粗的公司壓根兒都不在意他是誰,估計哪怕是個逃犯,隻要有業績他們也都能熟視無睹吧。虧他們還能做到五個億,而多少公司因為經營漏洞就關門大吉。天道果然不公!

錢焉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出差,前往各大小地區找經銷商。他畢竟看形形j□j的人看了多了,於是找到都是一個比一個準,做的業績一個比一個好。錢焉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天終於想要彌補自己,今年他似乎也能拿到五六十萬的高薪了。

秦躍對他的行為表示不解。就算買了房子借了他錢,錢焉手上也還剩下一百五十萬左右,何必要急死急活馬上幹活,借此機會休息一下該多好?

錢焉笑笑:“每個人都不一樣,就好像你到了這裏後,開始每天花天酒地不醉不歸以忘記一些事情,那我做的就是盡量多做事充實起來用金錢來彌補自己的空虛。”

對於秦躍,錢焉根本不需多做掩飾。跟我比你又有好到哪裏去?傷口捂著隻能爛了,不能痊愈。

隻是就算如此,兩年多下來,無論是秦躍或者是錢焉,都沒有辦法展開另外一段戀情。秦躍每次找了些男男女女上床回來,都會哀歎自己已經快三十到中年,卻一個看得上的人都沒有遇到。而錢焉也度過了他的二十一歲生日。

2010年的春節是在2月5日。秦躍跟錢焉喝酒看電影聽鞭炮,然後第四十六次拐帶上床失敗。

錢焉的酒量在這兩年的鍛煉之下愈加好起來,秦躍很快被灌醉倒在地上。錢焉把他拖到房間,費力挪到床上,然後站在陽台,看著外麵稀稀落落的焰火。

他有時會想念那些他在省城遇到過的人,韓蒙、陳歐、艾維、應閔俊、董彥和還有……齊淵。一開始到這裏的時候,錢焉半夜會做夢哭著醒來,卻記不起夢裏發生的故事。他站在鏡子前,擦掉臉上的淚痕,然後摸著脖子上的那個玉白菜,驚覺自己到底還沒把他忘掉。

都說如果要用力忘記一個人,就說明你根本沒法忘記。因為忘記本來就不是能夠用力的事情。所以錢焉選擇用力回憶。他反複在腦中播放齊淵的身影,直到某一天想起這個人的時候不會在心裏引起多少波瀾。所以哪怕到現在,他能做的也隻是不讓自己難過,而不是讓自己忘記,過去的事情,曾經留意的和不留意的,都是越來越清晰了。

所以,現在,你在做些什麼呢?

2010年2月5日淩晨兩點十分,韓蒙剛從酒桌上下來,臉蛋紅撲撲地被舅舅拉帶回房間教育。他望向窗戶的時候,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那頭是女聲溫柔提醒“已關機”,他卻鄭重其事地對著手機說:“小焉,新年快樂。”

2010年2月5日淩晨兩點十六分,陳歐和徐明浩酣戰方歇,陳歐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想著前幾日同學會上他一直期待卻沒有出現的那個人。他似乎聽到那個人跟他說:“有我呢。”

2010年2月5日淩晨兩點二十分,應閔俊開車帶著懷孕的妻子回家,然後輕手輕腳把她的被角塞好。妻子笑著看著他:“我們的小孩會很漂亮的吧。”應閔俊說“會”,然後想起那個漂亮的小孩。

2010年2與5日淩晨兩點二十五分,董彥和抱著金煌的小少爺躺在床上,小少爺抬起頭笑著說:“我今天聽說了一個前輩的事。”董彥和好奇問:“誰?”小少爺露出個討喜的笑:“他們說他叫錢焉。”董彥和愣了片刻,然後將抱著男孩的手臂鬆開:“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