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侍奉她的丫頭跺跺腳,心急火燎的追出去。
王夫人像沒頭的蒼蠅一般亂轉,直覺便往王熙鳳院子裏去,剛跨入院門便與彩明打了個照麵。
“啊啊啊!鬼啊!”彩明尖叫完,白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瞎嚷嚷什麼!”賈璉被王熙鳳哭得心煩意亂,聽見吵鬧聲立即跑出來喝罵,看清來人腐壞的麵孔,眼珠子差點沒脫出眼眶,轉身便往屋裏逃,砰地一聲鎖了房門歇斯底裏的大喊,“有鬼啊!來人,快來人救命!有鬼!”
“璉兒,我是你二嬸啊!快給我開開門!”王夫人已經被病痛折磨的幾近癲狂,不依不饒的捶門。
聽見響動跑來查看的仆役們嚇得魂兒都快沒了,哪還注意她說些什麼,哭爹喊娘的各自逃命。
王熙鳳依然沉浸在絕望中,悲悲切切哭個不停。平兒侍立一旁,神情呆滯。賈璉沒心□
王熙鳳也不分辨,捂著雙眼任由她發瘋。賈璉忙躲到屏風後,心中暗暗叫苦,對王家女兒的惡感更深了幾分。
“把她捆了!”賈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許多手拿棍棒繩索的仆役,待製住了王夫人,她迅速瞥對方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衝王熙鳳命令道,“究竟怎麼回事?不說實話便都送到悲田坊去!”
悲田坊乃朝廷專門收容麻風病人的場所,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焚燒一批瀕死的病人,看似善堂,實則地獄。王熙鳳連滾帶爬的下炕,跪在賈母腳邊泣不成聲。
瞥見她同樣潰爛的雙手,賈母退後兩步,心裏翻攪起驚濤駭浪。
61六一
王夫人被捆了個嚴嚴實實,卻還仰著頭,瘋狂叫囂著‘賈環害我,賈環不得好死’等話,聽得賈母腦仁抽痛,下令將她嘴堵上。
堵了嘴,她才老實了,漸漸恢複了一點理智,心知得不到解藥,自己這輩子便隻四個字可以形容——生不如死,看向賈母的眼裏透出三分悲愴,三分哀求,三分恐懼,另有一分深深的懊悔。
王熙鳳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將事情說完,不敢抬頭去看賈母表情。
“你們將狀子偷了?確實得手了?可曾鑒別真假?”沉默良久後,賈母徐徐開口。那份狀子一直是她的心病,總害怕賈環那混世魔王哪天心情不順了捅出去。如今被兩人盜走,卻是如了她的願。
一連三問叫王熙鳳明白賈母是站在哪邊的,仿佛溺死的人抓住一杆浮木,重重點頭道,“確實得手了,驗了真假,有賴大的掌印,有書記官的簽名,有官衙的印章,錯不了!老祖宗,你可得幫我們做主啊!那樣陰狠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沒準哪天一包毒藥就把我們都結果了,然後霸占賈府家業。他是個瘋子,他喪心病狂,他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王熙鳳撲上前欲抱住賈母雙腿哭求,卻被著急忙慌的躲開,但她的話無疑戳中了賈母最敏[gǎn]最脆弱的那根神經。賈環那樣的人對賈家而言是一柄雙刃劍,握緊了使順手了,他能為家族披荊斬棘無往不利,一旦脫手,後果難以預估,指不定賈家的百年基業就葬送在他一人手上。
賈母有心整治,可礙於他手裏握著賈王兩府的把柄,不敢輕易招惹。眼下倒好,狀子已經燒成灰,他給嫡母嫂子下毒的罪證卻明擺著,不趁勢拿住他還待何時?
想到這裏,賈母令幾個膽大的婆子將王熙鳳和王夫人抬到榻上安置,外間用床幔嚴嚴實實罩住,喚來信得過的大夫診治。
大夫看見伸出床幔外的兩隻潰爛腐臭,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臉色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紫,遲疑開口,“老太君,死人是把不出脈的。”
“誰說她們死了,你隻管把脈就是。”賈母眼睛直勾勾看向別處,不敢移動分毫。
都爛成這樣了,屍臭味能把人熏暈過去,怎會沒死?大夫心中腹誹,卻見一隻手忽然抽搐起來,駭的他大叫一聲從凳子上跌落。
賈母也嚇得連連後退,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