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1 / 1)

序曲

她說:

我叫黎美洙,女,巨蟹座。

當我寫下這本書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從二十歲那年動筆到現在,這些滴血的文字整整用了我十年的時間。

十年......

足以讓二十歲的花季少女變成瀕臨萎頓的中年婦女。

我記得1999年的冬天,14歲的我遇到一個男生。

那是一個夜晚,我被一個騎車的壞小子撞倒,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一隻手掌伸到了我的麵前。

他問我:“你是不是摔到哪裏了?”

我沒有看清他的臉,卻不領情地擋開他的手衝他喊:“你走開,別管我。”

他惱了,衝我喊:“你不要我管,我還纏著你啊?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要喊衝著撞你的人喊啊。”

他很是生氣,我麵無表情。我不需要人的關心,也不用人關心我,我拒絕“人”的關心,我討厭“人”對我莫名其妙的關注,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都讓我感到惡心。

別指望我會笑著說謝謝,打我記事以來,我就沒這麼禮尚往來過。

我是私生女,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誰。

這個理由足以讓人指著鼻子衝我罵,私生女怎麼了?私生女又不是你一個,人家活得好好的,怎麼就你給自己的墮落找借口?

你說的年代有小三有二奶,有不用結婚不要名份隻要給錢就能替別人生孩子的女人。而我出生的年代,女人被強暴,都能為了名聲嫁給強奸她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是個傻子,因為名節比生命還重要。

我念大學的母親抱著繈褓中的我,被學校開除回到家時,氣死了我外婆,我外公不讓我媽參加外婆的葬禮,我大舅讓我媽抱著我去死。

我是在冷眼中長大的,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友誼,更不知道什麼叫關愛,也不知道什麼叫關心,因為連我的生母都不肯抱我。

我哭得嗓音嘶啞,她都不攏過身來看看我,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被訓得不依賴任何人。

同學?老師?友誼?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我的世界裏沒有關心,隻有冷眼嘲笑和輕視,及到現在還記得的小同學罵我的一句話:雜種。

我爭辯我不是,結果他們將我圍成一個圈,起哄似的叫起來,叫到最後,竟成了整齊的口號。

在圈裏,有人混水摸魚地打我,扯散了我的頭發,還踹我。我隻知道疼得哭,卻不知道那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不管做什麼,錯的都是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被罰的也是我。

我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因為老師根本就不信我。

我曾相信過友情,卻被人出賣。我也相信過關心,卻被人玩耍。於是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使此時此刻,我情願相信在我懷裏睡覺的狗,也不願意相信人虛偽的嘴。

14歲的我第一次遇到他時,狠狠地拒絕了他的幫助,他轉身就走,卻在下一秒又轉回身來,一把將我扯起來,我甩開他的手,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沒什麼意思,路上沒燈沒光的,我擔心你被撞著。我怕你被撞死了,會找你最後一個見到的人,這是鬼的習性,我怕見鬼!”

他說完,籠著手咳了兩聲,咳的時候將手裏拿的外套向身後甩,從衣服裏掉出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拋到了我的裙子上,他沒有發覺,而我將那東西揀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跨上他停在不遠處的山地車,滋溜一下,跑遠了。

我走到亮處,在頭頂的路燈下,隻看到這是一個青皮麵的團員證,翻開證件,裏麵寫著江磊,初二三班。

那男生笑得陽光燦爛。

恍惚之間,少女情懷,僅僅是那一刹那間,我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遲到了。

我打內心裏不想到學校,我討厭這裏,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這個抹殺人想象力的鬼地方。

我喊了一聲報告,那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

老師停止動作一臉不悅。

“你怎麼又遲到了?每回說你都不長記性,到後麵站著聽課,別的課也不許坐著。”

書包很沉,好像背著一擔磚頭。

我向教室後麵走去時,錯覺書包帶子會勒進肩膀,像繩子切斷豆腐一樣,輕易地將我的胳膊切斷。

我從小就有很強的想象力,我將牆壁上的汙點看成背著媳婦的豬八戒,覺得有趣得笑了。

老師怒了——

“黎美洙,罰站還在笑?那給我回去!我的課你不用來上了。”

我跑了出去,跑到學校大門的時候,門衛大叔不給我開門,所以我隻好返回來,在學校操場的角落裏睡著了。

於是,我和他的故事,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