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刀！
兩刀才斃命！
倪臣奐突然想起呂良辰博士的那份驗屍報告。“傷口的橫截麵有些奇怪......前後兩刀紮在了同一處傷口上。第一刀紮得淺了一些，應該沒有刺中心髒的要害，第二刀直抵心髒，要了死者的性命......”是的，死者胸口被紮了兩刀後才死亡的！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楊丹紮了第一刀，然後李錦堃又補了一刀。
“為什麼？當時你為什麼要再捅一刀讓被害人死亡呢？”
“因為......因為我想讓楊丹打消自首的念頭......”
“什麼？那時候楊丹有打算自首？”
“是的，她很害怕，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準備去自首，但是我阻止了她，我說她要是去自首，肯定會被判刑的，那樣的話，她別說上不了大學了，就是將來也毀了，她會一輩子留下汙點而受盡別人的歧視的，更何況為了這禽獸去蹲監獄，一點也不值得！所以......所以那會兒，我，我見那個禽獸還活著，就......就上前狠狠地捅了他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這樣，這樣殺人的就變成我了，我們倆被綁在了同一條船上，丹丹要再去自首的話，那麼我無疑也會被抓起來的......”
“難道你......你就沒有考慮過這樣做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想過，但，但我還是存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因為，因為當年，當年我殺過人，卻並沒有被抓起來，也沒有被發現，所以我就想......”
緘默。
李錦堃垂下頭，咬著嘴唇，呆愣在那裏。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便就隻剩下一扇鐵窗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默默地接受下楊丹的犧牲的，既然她已經把所有的罪名都攬了下來，那麼，於李錦堃而言，他的罪名至多就隻是參與埋屍掩蓋犯罪而已，可是現在，現在他也把自己逼向了絕境。其實，從他捅下那一刀的那一刻起，他便就已經把自己逼向了絕境。這下好了，我真的要去坐牢了。既然人是我殺的，那麼丹丹她就不算是真正的凶手了吧？她應該不會被判得那麼重了吧？反正我也是一個殘廢，一個孬種，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在監獄多蹲幾年又怎樣呢？丹丹她那麼健康，又那麼積極上進，理應要有好的未來......
李錦堃這輩子沒有談過戀愛。
他喜歡過許多女孩，但都是基於性欲方麵的衝動。
這輩子他唯一幹幹淨淨地愛過的女孩，就隻有一個。
當年，當年他就喜歡她了......
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保護她......
有時候，他躺在床上也會想，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夠戀上一個女孩，那麼他會對她好，是那種細水長流且持之以恒的好。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對感情心存旺盛的向往的。他想，感情應當是一條寬闊清淨的長河，日光照耀在上麵，波光粼粼，十分美好。他對它有期待......
“那麼，接下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倪臣奐目光炯炯地看著李錦堃的臉。
“嗯，沒有了......”
李錦堃輕聲應了一句，並沒有抬頭。
“好，今天的審訊就到這兒吧，把他帶回拘留室。”
李錦堃在兩名刑警的護送下，向著拘留室走去。他知道等待他的將是拘留室裏深淵一般的漆黑和難熬的寒夜。煢煢孑立，這些年他一直如此。這時候，公安局外朔風掃過街市，天空已經變了顏色。蟲僵葉落，草偃泉枯。人們都已經換上臃腫的棉衣。季候進入冬天。李錦堃歎了一口氣，感覺到冷。不過，他一邊朝著拘留室走去，一邊卻想起老家門口栽種的那株潔白滴水的梔子花了。
如果人生隻剩下一道鐵窗，你該如何熬下去？
李錦堃想著自己的梔子花，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