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媛與何墨在雲夢之地尋訪多日,也未尋到蚩尤墓之確切所在。古書中記載,上古時期的雲夢大澤亙穿整個楚國,西達巴蜀,東至程郢,南至洞庭,北及京山,而如今的大澤早已不複得見,留下星羅湖泊遍及四周,想要尋找蚩尤之墓,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就是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嶽州城內一間臨江客棧內,邵媛疑惑地看著何墨,細聲問道。
何墨溫和一笑,點頭答道:“萬事皆有變數,若不盡力而為,當真毫無勝算了。”
邵媛看著何墨,問道:“洞庭湖附近能有線索麼?”
何墨搖了搖頭,沉吟片刻:“暫不可知,蘇逸此時在巴蜀之地雲夢遺跡尋訪線索,亦不知情況如何。”
邵媛看了看傍晚西方天空裏那彎娥眉月,低聲道:“隻有半月的時間了……”
邵媛望著窗外微微有些出神,這些時日的奔波,讓邵媛清減許多,鬢邊那朵鵝黃色的絨花也染上了些許塵埃,鬢邊的梨花玉簪仍然素潔高雅,點綴在邵媛鬢邊的發髻一側,珍珠垂落輕輕搖擺著,襯著邵媛此時清瘦的麵龐。
邵媛回過頭,看見何墨此時的眼神,心中一怔。邵媛並不知何墨原來一直看著自己,或許是因為往日裏他總是在逃避自己,讓邵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真的是何墨。二人四目相對良久,靜默無言。
“這朵絨花有些舊了,明日在西市裏為你挑一支好的。”何墨伸手去撫摸邵媛的鬢邊,輕輕摘下這朵絨花,拿在手上仔細看著。
“你是不是也送過一支給陶慧姐?”邵媛側了側頭。
何墨淺淺一笑,搖頭說道:“或許是,不記得了。”
邵媛托著下巴,眯著眼看著何墨,問道:“何墨,你和陶慧姐姐相識多久了?好幾百年?”
何墨微微點頭,溫柔地望著邵媛的眼睛。
邵媛調皮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斜眼仔細打量著何墨,戲笑道:“那你豈不是都好幾百歲了,是個老頭子?”
何墨聽聞此言,不禁仰麵大笑,將邵媛摟緊,嗅著邵媛的發梢,問道:“你嫌我老了?”
邵媛有些想掙脫,但發覺何墨抱得很緊,絲毫也掙脫不了。這些時日的相處,邵媛終於知道何墨不會再躲著自己,但以往的那些芥蒂,至今卻還橫邵媛在心裏,不得釋懷。邵媛有些窘迫,麵頰緋紅,低聲說道:“你是不是不會老去?但是我會……”
何墨輕撫著邵媛的鬢邊,在邵媛耳邊低聲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會一起老去。”
邵媛微微一怔,原本清澈明亮的雙目蒙上了一層淚色。邵媛輕輕靠在何墨的胸膛上,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原來,他這麼瘦……邵媛頗有些心疼,也輕輕抱住了何墨,低聲說道:“誰要和你一起變老呢?我可不想老……”
“待此間事畢,隨我一同去往聚窟洲,如何?放心,時常能有機會回人間看看,不過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隻怕再次回來,就難以再見故人了。”何墨托起邵媛的麵頰,靜靜看著她的雙眸。
邵媛緩緩垂下頭思量許久,緩緩搖頭說道:“待我考慮好,再告訴你好麼?”
何墨點點頭,輕聲說道:“這些時日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說罷何墨鬆開縛住邵媛的雙臂,學著邵媛的樣子做了個鬼臉呲牙笑了笑,順手關上了客房的窗子,“我在隔壁客房裏,你晚上安心睡下。”
邵媛點點頭,抿嘴笑笑,坐在桌邊,靜靜看著何墨闔門而去。
月亮早早地就沒下了地平線,邵媛的腦海中思緒紛亂,難以平靜,但這些時間實在太累,不知不覺就迷糊睡去。
邵媛似乎又一次陷入了一個夢魘……心中那些讓她恐懼之事接連襲來,猛然間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何墨懷中。
平複下方才夢中的恐懼,邵媛驚異地看著何墨,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何墨輕撫著邵媛的額頭,柔聲說道:“你又夢魘了,我過來看看。別擔心,沒事的。”
邵媛仰麵看著何墨,問道:“你一直沒睡,是不是?”
何墨略略抬了抬眉頭,淺淺一笑,說道:“你睡不好,我怎能安心?”說罷,將邵媛輕輕放下,起身給她蓋上錦被,正待離去卻被邵媛叫住。
“何墨,你還是在等王靜和的轉世麼?”邵媛終於問出了心中久埋的疑問,焦急地等待著何墨的回答。
何墨淡然一笑,神情平靜,說道:“今世相遇已是幸運,她的來世自然有自己的生活……我不過是外人,不會再去打擾。”
邵媛沉默片刻,神情似有些欣喜,卻又帶著失望。
何墨摟過邵媛,輕聲說道:“媛媛可曾聽過:‘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我很早就聽過,卻一直不會做。”
邵媛低垂著頭,緩緩說道:“我很貪心,還奢望來世……即便你隻是騙我,我也會心甘情願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