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獨孤信番外(1 / 2)

我行至尚陽關下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的餘暉僅剩一抹緋霞,似隨意般塗抹在山與雲的夾縫中,宛如姑娘臨睡前尚不及卸去的最後一線紅妝。

雖然尚未完全天黑,月影卻已清晰可見,有如彎刀懸於天際。經過多年的跋涉征戰,胯下的馬兒對戰場肅殺的氣氛十分敏感,從離尚陽關百裏之外的地方,星兒就顯得有些緊張,不停的打著響鼻,我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脖頸,心中歎息……原來這片土地的殺伐之氣竟是如此曆久不散。

尚陽關地勢渾然天成,一道雄關橫跨於兩座山峰形成的狹縫,堅守著大隊人馬通向南淮的唯一通道。關前是湯湯(shang)夷水,關外卻是繁華城鎮。

建尚陽關城牆的巨石小的也有一人半高,梁武烈侯殷統當時考慮到小的磚石接縫過多,經不住巨型投石車得猛轟,所以采用的石料都是極大的。

說起尚陽關,就不得不說與它有關的大戰。曆史上,尚陽關戰事不斷,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文成帝南下伐梁在尚陽關的那場決戰。結果幾月後,當我身在北方時卻聽說就在我剛出尚陽關時,北帝便大舉南下,在尚陽關與殷氏的後人僵持不下,弄得南淮乃至整個梁庭人心惶惶,淮安十城的百姓差點舉家搬遷。

在北方懷朔鎮時,北帝元乾在尚陽關一戰,已經被北朝上下所有的茶肆酒驛傳的天花亂墜,聽到的版本竟有十幾個之多,所得雖然不盡相同,但是對戰事的大體描述卻大同小異。

尚陽關一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北帝居然下令全線撤軍,十幾萬大軍去潮水般從戰場撤出,卻還沒有人知道原因。有一些隱秘的流傳,說北帝和一百五十年前的太武帝一樣,是為了遠在長安的結發妻子,隻不過這位獨孤皇後並未像當年那位文德皇後獨孤氏那樣香消玉殞。而隻是病重垂危。

世人皆言,北帝登基至今唯一的過錯就是放棄尚陽關、延緩南朝滅亡的時間。十幾萬大軍的撤退,動用的人力物力付之東流,據說言官勸諫的奏疏連勤政殿的禦案都堆不下。北帝不得不暫停早朝,連貴為百官之首的丞相都閉門不見。

第二日,把馬兒拴在客棧,我漫步在南淮城的大街上。厚厚的雲層裂開了一道窄縫,金燦燦的陽光順勢閃了進來。悄然瀉在被雨季折騰得潮乎乎的大地上。雖然稀薄,但百姓因為天氣而久久鬱悶的心情仍舊有了些許開朗和興奮。

城裏大大小小的街道一下子熱鬧起來,最初還是零零星星的幾個路人,不多時彙聚成熙熙攘攘的人流。

石子路兩旁是各式各樣的攤點,有人說十個南淮人中一定有九個是商人,淮安十城中南淮以商業出名。印象中,南淮並不是值得留戀的地方,甚至已經成為了唯利是圖的代名詞,所以當我走在熙熙攘攘的南淮街頭,看著用黃金堆砌起來的玉宇瓊樓、風花雪月時。心中沒有任何的好感。

關於淮安十城的發跡,從遙遠的晉帝國時代便已開始,南淮正是淮安十城中的翹楚。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南朝,當年的南淮人必定勤勞苦幹並且聰明,於是南淮也從一無所有到如今的聲色犬馬。商業帶來繁華,繁華帶來財富,財富導致揮霍,揮霍導致墮落。我走遍了南淮,看到的盡是紙醉金迷。

很多年前,我常和得意一起在太極宮裏四處遊蕩。彼時他還是東宮太子,如今他卻是宗廟裏長眠的牌位,光武中興的宣武帝。我叫如願,他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叫得意……那真的是很久遠的事了。久到我都快記不起來了……

如今的南淮,大概快迎來亂世了吧。是亂世,也必是盛世。從死士到刺客,從小人到烈女,人人都知道什麼是亂世,壯烈、悲慘、堅貞、浪漫。赴死者自有他的慷慨,偷生者不止有苟且,有大愛也有大恨,有大悲亦有大喜。當南淮在歌舞升平中悄悄包容了如我這樣的閑人和野心家、複仇者,他們也早已化作了南淮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