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要死要活的是想怎樣(1 / 2)

炙熱的光芒雪白明亮,刺入杜小九酸澀的眼簾,從微張的眼角縫隙中仰望見一角發白的天空,明媚刺目的光線隨著顛簸的木板車身晃動不止。

大道兩邊是枯黃的無邊的曠野,幹白的路麵被車輪輾起一層浮土,混和著躁熱的輕風撲向她的臉頰,一股微熏的腐臭味隨即而至。

風,扒開路邊枯萎的莊稼和半幹的荒草,時不時露出一具半具骨瘦嶙峋的幹屍,一群蠅蟲歡快地飛舞著。

杜小九從撕心裂肺的絞痛中蘇醒過來,心口的悸痛感消失無蹤,在瞬間的心髒崩潰、大腦空白之後,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饑餓和墜入深淵的虛弱,全身乏力令她喘口氣也覺得辛苦,饑腸轆轆的感覺折磨得她死去活來。

簡陋破爛的木板車套在一匹同樣饑腸轆轆的驢子身上,巴掌大的破車上竟擠著七八個像她一樣餓得兩眼發綠的男男女女。

我……這是在哪兒?

杜小九費力地支起身子,兩條細弱的胳膊幾乎撐不起上半身的重量。

不對!在我暈倒之前……

驚惶四望,對上的是破車上投射過來的麻木中略夾著些同情的目光,男人們將大辮子盤繞在頭頂,光禿的腦門曬得油光泛亮,女人們挽著古式的發髻,穿著滿式服裝。

“小九,你醒了?可不能再睡著了,再睡過去,隻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一個麵色臘黃的中年婦女搖晃著她細瘦的胳膊,再摸摸她蒼白的臉,“瞧你這小臉,一絲兒血色也沒了。”

“我,我的彩票呢?!”自己還叫小九?

杜小九驚恐萬狀,在身上四處摸索,摸到的卻是粗糙的土布衣裳,腳上是一雙灰布鞋,鞋麵上還繡著花朵,可她分明記得在暈倒之前,自己下午買的彩票剛中了五百萬!

五百萬啊!那可是五萬張紅豔豔的毛爺爺!拿來刷牆鋪床都用不完!

“踩票是啥?我可隻聽說過銀票!”中年婦女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丫頭,你還認得我不?我是你二嬸娘!”

低垂的目光落在這具原本不屬於自己的瘦弱的軀體上,杜小九懵得一塌糊塗並且心肝俱裂!

蒼天厚土,古往今來,被天上掉下的餡餅活活砸死,這滋味不是誰都有福消受。

學了幾年金融管理,結果隻是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謀了個出納的位置,好歹也算是學有所成,至少不會讓自己餓死了,每天鈔票倒是點的不少,臨了還是落進別人腰包,十五歲開始買彩票,又十五年過去,終於修成大齡剩女,卻連五塊錢也沒中過一次。

當她以為這輩子就這麼糊裏糊塗過去了,天上突然掉下個五百萬!

可結果又如何?

老人們總說,做人要低調,當心樂極生悲,悲從中來,這話果然沒錯。

讓你高興,讓你得瑟,笑死了吧?被穿了吧?傻眼了吧?

“我的彩票啊!我的五百萬啊!我要回去!”杜小九瘋了!

她拚命掙紮著,卯足吃奶的力氣準備跳車,別說一輛慢吞吞的破驢車,就是時速三百公裏的子彈頭,她也跳了!

“你要回哪兒去?大旱三年,村裏田都荒了,連老鼠都熬不住,跑了!人也死的死,逃的逃,你就是回去守著那幾間破屋就能填飽肚子?傻丫頭,你給我趕緊醒醒!”二嬸娘使活也拽不住杜小九,情急之下照著她的小臉一個巴掌糊了過去。

啪!

來不及出口的話都被這一耳光打落進肚裏,杜小九捂著疼痛的腮幫子,終於安靜下來,她兩腿虛軟,癱坐回破板車上。

回去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留下來餓著肚子聽天由命,似乎也別無選擇的餘地。

把眼淚吸回鼻腔,杜小九慶幸自己曾經虛度的三十年也不算白白耗費了青春與時光,至少,在眼下這個世界,她還保留著身為現代人的智慧與知識量,她的目光會望得更遠,思維也會更清朗。

即使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彩票,那至少還有銀票不是?好歹本姑娘也是堂堂一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活人不能被屎尿憋死。

“二……嬸娘?”杜小九被現實中的饑餓挫走了一半身為現代世界女性的銳氣,她試探著問,總得先知道這是個什麼地界兒。

“丫頭,你就省口力氣吧!越說話越肚餓,等過了這地,到了前麵大鎮子上,給你找戶有錢人家,雖說誰也不是天生就該當奴才丫環的料,但總好過活活餓死不是?這天下啊,兵荒馬亂的剛消停,又連著大旱,你爹娘可都不在了,我這當嬸娘的日子也難過……”二嬸娘絮叨著,嘴角浮起一層白沫,正午刺眼的陽光照著她同樣幹巴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