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
滄州這裏的天兒燥熱燥熱的,像曬熟的皂紙一樣薄脆。兒子在這裏上學也有兩年了,自己基本上沒管過。因為工作升遷重調的緣故搬來,等著的是件劉儲頭疼的事。聽妻子說兒子似乎早戀了,她也管不了,天天幾個電話跟自己彙報兒子的狀況。多數情況下,劉儲都忙的閑不開手,直到放桌上的電話裏妻子的聲音吱啦亂叫,他才提起來回一句“唔,我知道了。最近抽空回去。”他的最近往往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回來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麼管了。畢竟自己和兒子不似其他父子,多少有點生分。夫妻結婚二十年,算算他基本上有十五年是不著家的。
“老公,你在哪呢?”
“床上呢。”
“哦,歇著呢?”
“嗯。”
“哎我說,兒子這會又在房裏發短信呢!你趕緊的啊!我看著他那一臉幸福相我就揪心!你說哪來那麼一小女生嗯?拐帶誰不好偏偏是咱兒子?唉我……”
剩下的話劉儲沒再聽下去。他把手機輕放在床頭,手機裏傳來妻子聒噪刺耳的聲音,他重重出了口氣,閉上眼睛,一手搭在額頭上漸漸睡了過去。
不是他不想管。
他再次醒來是晚上八點了。看手機裏有條未接電話:蘇皖。這是他妻子。他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門鈴響了。
“怎麼不接我電話?”蘇皖拎著盒飯,劉儲閃身讓他進來。
“怎麼不開燈啊黑燈瞎火的。你沒吃飯吧,一天也不注意身體小心胃。”
劉儲站在黑黢黢的門廳裏倚著門,就看妻子忙出忙進的絮絮叨叨個不停。他看著她,又好像眼裏看不到她,似乎她就是這黑暗中的一抹。房間的溫度也沒有因為第二人的高聲談論變得蘊熟。他突然想碰碰她,他想試試她那曾經熱絡絡的身體是不是也變得溫乎乎或是冰冰涼了。
“啪”蘇皖摁了遙控,所有的燈都亮了。屋裏突然襲來的光亮讓他睜不開眼,猛然偏過頭去,緊緊皺著眉頭。
“哎我怎麼都給開開了……”妻子終於放低了聲音。劉儲轉身進了洗手間徒留妻子一人在那裏碎碎念。
☆、初逢
劉晚記著第一次見到秦淮這丫頭片子的時候,是個晴朗刮怪風的日子。他站在她後麵排隊繳費,她從窗口離開時,一陣怪風,劉晚隻覺得臉上掃過幾根毛茸茸的碎發,一縷似有還無的茶香。他覺得沒來由的窩火,伸手去撓麵上的刺癢感。前麵的女生並未察覺取了發票轉身要走。劉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煩躁,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那女孩木木的回過去看他。風吹的她的中發亂糟糟的,想蓬草一樣搭在腦門上、肩上,耳際前後都豎著不規則的粗發。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好笑。想伸手把她橫過去的頭發撥正
“哎你記得我嗎?”
女孩愣了一下,搖頭。
“哦,”他停了一下,又說“你剛交了多少錢?”女孩盯著他看了三秒,輕說
“800”
“哦,你是高一的吧?”
點頭。
“哦,我比你大一級。”他樂嗬嗬地笑著,自顧自的。女生也不作答,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他心裏像澆了熱油一般灼燒得躁動。咧了咧嘴,“我是劉晚,很‘晚’的‘晚’。”女生終於不看他,伸出一根纖長的指頭整了整頭發,劉晚見勢不妙忙厚著臉呲著一口白牙,遞過一支筆,亮出手掌心,
“留個聯係方式行嗎?”
她也不拒,接過筆,反亮出自己的掌心。劉晚一愣,打了個哈哈,在她手心上寫上自個兒的幾串數字。
“哎姑娘你叫什麼?”她抬起眼,濃黑的睫毛硬[tǐng]挺的向前戳著,似戳進了他心裏。
“秦淮。”
轉身就走。
劉晚巴巴的看著秦淮就這麼飄遠,也說不上來嗓眼裏含了一口什麼味兒,卡在那兒一團,上難進下難退。
“哎我說小夥子你錢還交不?”窗口的老師敲著玻璃喊他。
他猛地轉回身,嗓子一下通了。
“唔,好。”
是茶香。
☆、春沉
劉儲從藍盾公寓回到自己家,兒子正要出門上學。蘇皖端著碗在他後麵追著“劉晚你把牛奶喝了再走——”
“不喝了來不及了——嗯,爸你來了。”
“嗯,”劉儲還想再說點什麼,兒子已經拎著書包側身閃了出去。劉儲回頭蘇皖端著碗立在那皺著眉看他。劉儲知道她想說什麼,什麼也沒說換了拖鞋,“給我吧。”接過她手裏的碗,一口氣喝光。一手撫了撫額頭,拖著沉沉的步子的走進客廳打開電視,兩隻手分開張開搭在沙發上。
蘇皖在廚房忙了一會也坐下來,解開圍裙。
“老公,搬過來住吧。你現在又不是在外地,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定下來,你在公寓也不是個什麼事兒啊。再說劉晚的事兒我也拿他沒轍兒,我都急的焦心……老公?”她瞧著劉儲直直盯著電視,半天也沒個意見,伸手戳了戳他。
劉儲歎了口氣,笑著放下一隻胳膊半摟著她,安撫的拍了拍,笑著說“行了,為了這事兒我看你都老了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