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淩
界淩院,不過一處宅居院名,它之所以聲名顯赫,是因為自百年前界淩院成立至今,共出過九位二品,三位一品官員及六任武林盟主。四任界淩院院首的正室均為皇族直親,所以界淩院也常被民間喚做“駙馬院”。除此之外,由於戰亂時界淩院曾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到了淩絕袖這代,已是手握南北過半兵權。每年,附屬國敬上的貢品,都是自覺先送到界淩院,經院眾層層挑選後才添添補補送入宮中,而皇室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足見權傾天下一詞用在界淩院首身上,亦不為過。
而界淩院當家主母翎綺沂,出身雖稍卑於淩絕袖的母親慶世公主,但同樣不容小睽:其父為當朝輔政王翎瞰,平原帝的九皇叔,主管江南鹽糧府,每年為朝廷收入的稅銀,幾乎占去皇庫年收中七成;其兄征西元帥翎齊槨,自幼熟讀兵法,早年曾跟隨淩絕袖的父親淩鶴澗討伐西域叛黨,一身外家拳當朝無人出其右。
看起來這一切都近於完美,對淩絕袖來講,半壁江山在握,絕世美人在懷,如外界所傳謠言,若淩絕袖有朝一日不願稱臣,那改朝換代的時候就到了,但界淩院中眾人卻非作此想,他們好像總有一塊放不下的大石硌在每個人心中。
這塊大石,就是人稱“國之獨秀”的翎綺沂,原因誰也沒好明說,可院眾自她入府一刻開始就像她會辜負淩絕袖般對其抱以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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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景皇朝第十二代帝王平原帝是個隨和的人,年紀輕輕卻沒有少年壯誌,他對九王和界淩院的信任,幾乎超脫了每個人對皇位的信仰,個中原由,泰半是源自先皇對他的疼愛。
平希帝過世時,淩絕袖就在榻前,與當朝皇帝並肩。
平希帝自知病入膏肓,新帝的登基大典指日可待,於是急召界淩院首入宮。
“朕將一錦盒隨身赴葬,原兒,到了萬不得已時,你可將此錦盒從棺內取出,內裏秘密足以平定亂局。但切切記住,此盒不可枉開,否則便有滅國之禍。”
“孩兒謹遵父喻。”
平原帝哀哀戚戚應了下來,再多的好奇心都拋在腦後。
隻是,她與父親都知道,那錦盒裏,正是現今界淩院的秘密。
讓她接下界淩院的下一任主事這副擔子,完全是先皇的陰謀,為的就是以此掌握界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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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大典的慶宴,除了三品以上官員必須到場以外,皇族內的直親也必須於席,曆朝規矩如此,自然也就沒什麼好商量的,隻是可憐了淩絕袖,一方桌榻四周被文武圍了個水泄不通。
淩絕袖主理界淩院事務和江南鹽糧運輸,雖在朝中奉有二品官職,但平日裏極少出現於朝堂,問及原因,其一是那職位本就是個閑差,除了官階高以外一無是處;其二是她不願早起,若是讓她天天三更起身四更入殿五更理冠,那簡直有若剝她的皮食她的肉飲她的血讓她無法忍受。但今夜,新皇特地派人到府上催了一遍又一遍,直催得她眼前天地顏色盡失,直催得淩絕襟跺腳抗議:“袖哥哥,你是逃不了的了,三品以上你得去,皇族直親你也得去,反正啊,你還是去吧,那些人在界淩院裏走來走去,把我養的雲鶴都嚇壞了。”
無奈之下,她隻好讓人翻箱倒櫃找出那身皺巴巴的朝服。
“六少爺,您真的要穿這樣的衣服?”貼身丫鬟為她解下腰間軟劍褪去外袍後有些擔憂地問,畢竟朝服的料子在界淩院裏極為少見,相比淩絕袖身上的“雪盞”,簡直不堪入目。
“要不你替我再做身相象的頂了它?”淩絕袖壞笑著欺近謝兒,不經意撇見她身上沾著的絲線:“你又跑到織坊去了吧?弄得一身蠶騷味,被人聞見,怕是得說我逼你幹活了。”界淩院向來分工明確,各房的貼身丫鬟是不許到織坊廚間花圃這些粗髒地方久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