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感到很奇怪而已。”楊無命環視四周,就像玩捉迷藏一樣,頓時至少十幾雙眼睛紛紛別開視線。他冷眉如峰,無精打采的死魚眼也宛如打磨過一般,變得鋒利起來:“‘光明正大’卻被‘鬼鬼祟祟’譏笑,‘問心無愧’竟成了‘眾矢之的’,未免也太好笑了。”
張靈若出神地望著楊無命,眼眸裏折射出驚訝。原來,他在為自己抱不平。溫暖濕潤在眼眶裏流轉,眼眸裏的驚訝逐漸化為了感動。她的身子不經意間顫了顫,凝噎地垂下了腦袋。
自從她的父母出事,周圍人的眼光都變得奇怪了。大家開始關注她,猶如研究一門學科。無論她做什麼,都像在被監視著一樣。她的內心也有脆弱的一麵,可是又必須無條件堅強。沒有人會去體諒她的感受,沒有人會去在意她的感覺。這便是張靈若最大的心寒。
“嗯?靈若,不是說要去那什麼沃而馬的嗎?”楊無命見張靈若低頭不語,便疑惑地問道。
張靈若慌張地擦拭掉眼淚,勉強擠出笑容說:“嗯,現在就去。”
從這裏到沃而馬超市需要乘坐公交車,脫離了“牢籠”裏的耳目,張靈若的心情也愉快許多。他們有說有笑,感覺到沃而馬超市也才不過一站路。
通過攀談,張靈若發現楊無命幾乎沒有什麼常識。比方說他都不知道沃而馬是一個什麼玩意,再比方說他完全沒有紅燈停綠燈行的概念,僅僅隻是知道有紅綠燈這麼個東西。
“你知道電腦嗎?”
“殿下?”
“不對,是電!腦!”
“顛簸?”
“不對不對,是D-I-A-N電!N-A-O腦!”
“喔!我明白了。”
“真的嗎?”
“是一種功夫嗎?什麼功夫這麼厲害,竟然能使腦袋發電?”
張靈若不禁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竟然連這麼普遍的東西都不知道,我真佩服你竟然能夠隱藏這麼久。”
“老爺子常教導我,做人要懂得隱藏自己,就算不懂也要裝得很懂的樣子,他還用了一個詞來形容。”
“什麼詞?”張靈若倒是很想知道那個老爺子是如何教導他的。
“裝逼。”
“他這麼教你的?”張靈若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天呐,這個老爺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哪有這麼教小孩的。
“是啊,他還說,所有人幾乎都會裝逼。我一直很納悶,這個‘逼’到底是什麼玩意?為什麼人人都要裝它?”
刹時間,張靈若仿佛被“不堪”和“下流”狠狠扇了兩耳光,臉頰通紅。 她支支唔唔地說:“總……總之……是很下流很淫穢的……”
“老爺子還說,男人一定要兼備下流和淫蕩,這樣才能萬花叢中過,無往不利。”
張靈若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老爺子,正如楊無命所說,是一個又糟又色的老頭。這樣形容他絕不過分。
“別聽那糟老頭的,淨會胡說八道!”張靈若不滿地說。
“那要聽誰的?”
“聽我的!跟我來。”說著,張靈若一把抓起楊無命的手,跑進了沃而馬超市。
購買了一些小超市買不到的日用品,又去試買了幾套像樣的衣服。兩人忘乎所以,一頭鑽進了零食區,像兩條被放進大海的海豚,歡快地在水中嬉戲。
這些零食,楊無命見都沒見過。他們推著購物車轉來轉去,在旁人的眼中,他倆就是一對新婚燕爾。
不知不覺,購物車已經裝得滿滿的。這時,張靈若才意識到他們有些過頭了。麵對著堆積如山的零食,張靈若一咬牙:“走,結帳去。”
楊無命說什麼也不肯讓張靈若付錢,隨即大義凜然地把最後剩下的1200塊也給掏空了。口袋是空了,可是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回來的時候,別人看他們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如果說之前看他們就像是看待一個蹦出推車的西瓜,那麼現在簡直是在圍觀一個在大馬路上被汽車壓扁的爛瓜。
納悶的張靈若這時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拉著楊無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