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議收緊了環著我的手臂道：“若有幸能離開這裏，我定陪著尚兒，冬天去山頂看蒼山覆雪，夏日去海邊觀日出潮起，夜裏賞萬千星輝，雨中遊煙柳畫橋。”
那一邊，張醉仍不厭其煩的唱著《越人歌》的最尾兩句。我發現，其實他的歌聲也沒那麼討厭。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石壁上的燈火逐漸變暗，山洞裏的寒意越來越濃。我往陸議懷中裏縮了縮，疲倦不斷向我襲來，眼皮子越來越重，可是我又舍不得就這麼睡去，隻好閉著眼睛，不斷喃喃低聲自語。
“其實我不是什麼孫小姐，我隻是被孫小姐所救，被孫策收作義妹的香香……”
“不不，其實我也不是什麼香香，我是那個郭嘉口中的呂靈，是呂布的女兒……”
“不不，其實我也不是呂靈，我是尚蓉，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一陣強烈的不安讓我在一瞬間變得清醒起來，我倏然坐起，對著陸議道：“伯言，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在這亂世之中，我將來的命運會如何？甚至……連明天怎麼樣我都不知道。”
我的身子不可抑製的顫唞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你是尚兒……”陸議帶著一如既往使我安定的神色道：“就算積雪消融也好，日暮西山也好，星漢隱沒也好，煙雨不至也好，你始終是議心中的尚兒。”
是啊，我還在擔心什麼，顧慮什麼，無論以後會如何，在他身邊，我就是尚兒，伯言的尚兒。
這時，張醉忽又大歎一聲，高唱道：“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送，賢聖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張大哥唱得好！”陸議讚賞道：“好個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不知議可否借這滿架美酒中的一壇飲以驅寒？”
張醉隻唱不語，神情漠然。陸議看了看瑟瑟發抖的我，隱去了笑容，起身道：“那麼請恕議擅自取用了。”
“我與你一同去。”
我和陸議來到酒架前，見這酒架設置的甚是別致，架身用製造古琴的桐木打造而成，橫寬豎窄，粗略一看也有近百來個格子，而每個格子裏麵放著的酒壇皆是不同的造型，想必所盛之酒的品種也不同。
陸議正要拿起其中的一壇，我有些猶豫道：“這酒裏不會有毒吧？”
陸議看了張醉一眼，展顏道：“想必張大哥定是愛酒之人，又怎麼舍得在這美酒之中下毒呢？”
張醉也不搭腔，仍是有一聲沒一聲的哼著小調。
“應該沒事。”陸議說著，便取過那一壇酒。豈料就在這時，張醉突然一邊“啊啊”大叫，一邊抱頭鼠竄著躲到角落。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數十枚銀箭從洞穴的四麵八方向我和陸議射來。
“尚兒，小心！”伴隨著酒壇落地的哐當聲，陸議飛身向我撲來……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耳邊箭聲逐漸淡去，陸議這才把我放開。我睜開眼，見滿地都是如匕首般大小的特製銀箭，心有餘悸道：“張大哥還在這裏設置了暗器。”
陸議翻身坐於地，“是我太大意了。”
我在他聲音中聽出了異樣，立刻回頭看他，赫然發現他的左臂上釘著一枚銀箭，鮮血正慢慢在外衣上擴散開。
“伯言！”我六神無主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無礙，尚兒不要慌……傷口應該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