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玲在外麵倒是行得正走得穩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幹的都還是正經行當。這十多年間,她在城裏有錢人家當過保姆,在省城的學校做過飯,在醫院幹過清潔工,還進工廠站過拉,掙的都是辛苦錢。也正因為掙的是辛苦錢,所以盡管在外漂了十多年,麗玲家裏卻並沒有因此而大富大貴,隻夠送兒子上學和勉強度日罷了。
其實在外麵混並不輕鬆,就是這樣簡單的辛苦活也並不是說隨便就能找得到的——對於一個隻有小學文化的鄉下已婚女人來說。於是,寫到這裏,前麵對於麗玲“行得正走得穩”的表述應該修正為“從不隨便跟別的男人上床”,也就是說,飛飛媚眼說說段子還是有的,並且是她通用的手段。運用這些手段她一次又一次找到工作,掙錢養家糊口。
自然而然地,那些見過她媚眼聽過她段子的男人們未免會想入非非——這世上還沒有一個男人能對給他拋媚眼的女人不想入非非。這想入非非的男人就開始渾身發熱,坐立不安,絞盡腦汁要想個接近這女人的辦法。想來想去最後總免不了請客吃飯,可能是受到“飽暖思*”這句話的啟發,男人們總以為在喂飽了女人的肚子後再把她弄上床就容易多了。所以燈紅灑綠的城市裏,隻要有吃食的地方,不管是五星級酒店還是街角大排檔,總可以看到麵對麵坐著,表麵上是在吃東西其實腦子裏在盤算著另一件事情的男人和他帶來的女人。
對於吃飯的邀請,麗玲會很爽快地答應——畢竟她的工資不允許她經常去打牙祭,有送上門來的吃食是有些難以抗拒的——然後就東家敲門西家帶話,喊上同樣是漂泊在外的幾個要好的女性朋友——專挑那些比自己還年輕長得也比自己更漂亮的——去赴約。
三四個漂亮女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出現在約定的餐桌邊,那請客的男人先是大吃一驚,既而兩眼放光,心癢身熱,以為這個晚上自己要走桃花大運了。
桌上女人們放開肚子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丹唇啟合,長發飛舞,晃得那男人眼睛都花了。他心癢難耐,興致高漲,心情愉快,就著秀色在一片鶯歌燕語聲中出手大方地加菜,喝酒,開開心心地吃完了飯。買單時,麗玲們你一句我一句嬌滴滴地“謝謝大哥”,謝完後照舊勾肩搭背地結伴回去,隻留給男人一陣淡淡的女人餘香。
見麵之前詳細打好腹稿的開房計劃就這樣灰飛煙滅了。花了錢,得到的跟計劃的有些差距,但男人們也不會感到特別失落。凡男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被虐狂傾向,他們往往樂意被女人玩弄,尤其是漂亮女人。再說,作為雄性他們都有這樣的經驗總結,自己想與之上床而真能與之上床的成功率是不足百分之五的,能夠調笑一番也就沒有白忙活了。
所以這些男人後來有的還真與麗玲做起了朋友,當然,心中還是抱著那麼一線不可告人也永遠實現不了的邪惡希望。
麗玲就是通過這種朋友為龍元謀到那份差事的。對方是個什麼官,究竟是什麼官麗玲不懂,也不想去弄懂。她隻知道在她說到有個油漆匠弟弟——聰明的女人自然不會在別的男人麵前提到自己的丈夫——找不到出路時,對方就主動提起了那個工程:油漆省城一個大型公園周圍的所有欄杆和公園內的椅子。毫無疑問,這個活對手藝沒有什麼高要求。txt電子書分享平台 書本網
第五十八章,狗屎運(2)
這份差事來得如此容易,讓麗玲都簡直不敢相信。而且後來對方也沒有提出什麼附加條件。在外漂了十多年,這是麗玲最輕鬆地一次攬到活,並且是油水最多的一個活。這應了當地的一句俗語:討米討得久,總會碰上做大酒。
麗玲火速趕回娘家,帶上龍元去省城開工。
龍元從父親賀十老頭那裏繼承了吝嗇死摳的天性,又自己養成了做事勤快麻利的作風,這兩者這一次得到了完美的結合,那門粗糙的手藝也就很好地派上了用場。他買來最便宜的油漆,也沒請幫工,自己天不亮就起床,路燈亮了還不肯收工,毛手毛腳地隻花了十來天功夫就刷完了。麗玲讓他故意又拖了半個月才去報告工程結束。驗收很簡單,那什麼官派個人過來隨便看了一下,簽個字就完了。
工程款打在一張存折裏,這是龍元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存折,整整九千元。這在1991的當地農村絕對是一筆大數目——其時農民們都還在拚死拚活地爭取奔“萬元戶”。龍元半個月時間就差一點掙上了萬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