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2)

虞思韶點點頭:“那天在揚州渡口,我看著他們安然離開了。”

雅荃輕輕歎了口氣:“那就好。那日他到恒之府上,我一看他瞧妹妹的眼神,就知道他絕不會負她。”

虞思韶心想,若這個沈碧荃並非那個沈碧荃,殷君攸可能真的會負了你妹妹。他從懷裏掏出一樣黃色的東西,遞給雅荃:“這是我家的人剛剛替我求的平安符,你戴著它,等著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說完又定定看了雅荃半晌,才毅然轉身,進宮麵聖。

他離開沒一會兒,一名內監帶著一群侍衛太監趕了過來,扯著嗓子道:“沈雅荃關在何處?”

沈雅荃怔了怔,飄然閃過目光去看他們,他掃了眼托盤中的酒壺,淡然一笑:“在下便是沈雅荃。”

煙花三月,長江南岸舉目一片青翠,暖風微醺,百花爭妍,正是文人騷客寫意作詩的好去處。

在徽州一帶,淌著長江一處支流,當地百姓都管它叫梨花江。梨花江兩岸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在芸芸人煙中,有一處小村莊,叫做歸人渡,歸人渡裏住著無數以種地為生的農夫。

其中有一個農夫,因為去年春天收留了一個有錢公子哥兒,得了許多好處,家中房屋陳設都煥然一新,衣食用度也幾乎快趕上鎮上最有錢那戶人家。農夫還在新建的大宅後麵搭了間小小的草堂,去農夫新家做過客的人都說,那間草堂裏住著農夫的新晉夫人,雖未見過客,然聲音低沉婉轉,一聽就是個大美人。

人人都豎著大拇指誇農夫好福氣,農夫摸著後腦勺笑哈哈應了,聊了沒多久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奔出客堂,一麵跑一麵道:“糟了——忘了允表兄的白毫銀針——”丟下麵麵相覷的眾人,往市集狂奔。

等他買好茶葉回來,那姓允的表兄已笑眯眯坐在他家夫人的草堂中,與他家夫人談笑風生了。

允表兄笑吟吟道:“數月不見,雅荃夫人的美色更上一層樓了。”

雅荃夫人捧著一本書,淺笑著瞄他一眼:“不比允表兄風姿特秀,軒朗倜儻。”

允表兄笑得很受用:“算你識相,學會了點誇人的話,也不枉我辛辛苦苦救你出來了。我可不想費盡心思到天山偷了雪蓮,結果再等上一百年也看不到開花。”

雅荃夫人放下書,好笑地看著他:“知府大人既能毫不費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製造沈碧荃私奔途中失足墜崖的假象,那排演一場沈雅荃獄中暴斃的戲碼,又有何難?”

允表兄哈哈大笑,半天才扶著案角道:“喂,你打算何時讓他知道?若再瞞下去,我們的虞欽差不僅會在金鑾殿上落淚,恐怕還會爬到皇上的龍床上去哭。”

雅荃舉目望向窗外梨花雨,淡然道:“放心罷,他很快就能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_<-

☆、第十五章

此時此刻,兩人口中的虞大人正坐在護城河邊,望著城牆上飛來飛去的燕子發呆。

今上仁慈,選秀一事念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沒治他的罪,他自是不敢奢望還能升官,隻成天守著家中的老宅子以淚洗麵。這日被幾個同僚邀去喝米酒,喝到半路,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眼眶中淚水直打轉,同僚見勢不妙,趕緊命人準備轎子,將他抬回府裏,結果走到半路,他讓人落轎,自己一個人跑到河邊,扶著一棵開白花的樹發愣。轎夫想起自家老爺晚上還要去侍郎大人家裏赴宴,便抬起轎子匆匆跑了,扔下虞思韶一個人以風醒酒。

虞思韶踏著月色回家時,家裏人早用過了晚膳,他便獨獨坐在葡萄架下,想到人死如燈滅,可燈燃盡了也會有點煙灰留下,而雅荃的骨灰自己連看都沒看著,就被沈家的人抬回揚州老家了,越想越淒涼,最終伏在石桌上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