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沿著月牙河大堤,查看了幾處已經處理過的險段,日落西山的時候,來到了今天察看的最後一處險段——金銀灘。
高原從車上走下來,先來到河邊用毛石拋鎮的堤腳邊仔細地察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問了緊隨身邊的月牙河區區長黃逸飛幾個問題,才慢慢地從堤腳下返回堤麵。他看看堤外的滔滔江水,又看看堤內長勢喜人的莊稼,對隨行的人員說:“這個地方一百多年來屢遭災難,清道光二十八年就曾潰過一次口,事隔十九年,在清同治六年又潰了一次口;一九六五年也是在這個地方倒了堤,這次倒堤潰口距同治六年隔了一百零二年。因為這次潰口,地區行署還撤了當時荊南縣分管水利的副縣長駱定文的職。這些曆史的教訓,我們一定要記取。”聽了高原的話,隨行人員紛紛點點頭稱是。
“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三次潰口嗎?”高原問跟在身邊的別誌旺和黃逸飛。
“聽說這裏是個龍口,每隔一個甲子就會潰一次口。”別誌旺回答。
高原轉向黃逸飛:“你也這樣看嗎?”
“據我所知,我們月牙河區所屬範圍,在數百年前全跟洞庭湖連著。後來,每年肆虐的長江洪水將此衝積成了一個大平原。這個地方原是一條與月牙河相連的河流,叫龍王河。清初,月牙河圍垸時,將龍王河口截斷填上。從此,龍王河成了垸內的一條內河。但是,這個地方正處月牙河的彎道上,對岸突兀江中的磯頭使月牙河水形成湍急的漩流,直衝龍王河口的堤身衝刷過來,形成迎流頂衝之勢。加之,當時堵截龍王河口時,是在衝積質土壤上壘成的,沒有經過嚴格的碾壓夯實。所以,這個地方倒堤的概率就大一些。”黃逸飛笑著說。
“小黃說得有些道理,清朝年間的兩次倒堤潰口,是由於對岸在彎道迎流處修了磯頭,將水勢撇過來造成的。因為那個時候各自為政,對岸的垸首為了保自身安危,往往就會用這種損人的辦法來保全自己。而一九六五年那次潰口,卻完全是麻痹大意造成的。因此,我們必須以對人民群眾高度負責的精神,做到安全度汛。”你們看,這垸內莊稼長得這樣好,此時此刻,我想起了毛主席的詩句:“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寫的正是這種意境哪!如果由於我們的工作不紮實,導致悲劇重演,那我們就是曆史的罪人!”高原不無感慨地說。
“您的指示,我們一定謹記在心,絕不讓悲劇重演。”黃逸飛向高原保證道。
“哎!這個地方叫什麼來著。”高原似乎想起了什麼似地問。
“金銀灘。”黃逸飛答。
“那今天攔車喊冤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這個地方的?”高原進一步問。
“正是。”黃逸飛又答道。
高原看著堤腳下那在太陽的餘暉下變得五彩斑斕的村莊、樹林,和在晚風吹拂下波濤起伏的無垠莊稼地,他在心中暗自思慮:農民想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些,他們究竟有什麼錯?
“高書記時間不早啦!您晚上還安排得有會議哩!”秘書的提醒,讓高原從思慮中走出來。高原坐進轎車裏,他搖下車窗玻璃,戀戀不舍地盯著窗外逝去的景物,深深地歎了口氣。看得出,這塊地方以及這裏的人們,是讓他很掛心的。
荊南縣常委會議室,燈火通明。地委書記高原在認真聽取荊南縣委書記別誌旺關於全縣防汛工作情況彙報,正麵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荊南縣防洪態勢圖。
別誌旺彙報完全縣的防汛工作情況後說:“現在請高書記為我們做指示。”他的話音未落,會議室裏便響起了一片掌聲。
高原打了一個手勢,大家的掌聲便停了下來,與會的人員一個個攤開麵前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防汛工作今天下午我看了半天,晚上又聽了一個多小時的彙報,情況已經清楚。我想隻要按照你們說的去抓落實,是不會出大問題的。我現在倒想聽聽你們關於農村改革的情況,下麵是不是給我說說這方麵的情況。”高原的話令荊南縣委書記別誌旺深感意外。但是,他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應變能力很強,他馬上支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