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轅立即拍手叫道:“好啊,吃糖拉,吃糖拉。”
回望一眼身後還盯著布告的墨衣男子,心中無奈一歎,他已經華發早生了。
夜已經很深了,不知是冷的,還是心事煩的,我一直睡不著。挨了半夜,終究是披衣下床了。捧起有些沉的烏木圓筒,心裏稍稍安定。
瞟一眼窗外,院子裏竟有火光閃動。
一路走來,我們一切都很小心,怕被官府發覺,早已是遣散了眾多的弓箭手,甚至每次不敢投宿客棧。運氣好時,編上一兩個借口,投宿在農家院子,運氣差些,便隻能找個破廟荒宅度過一夜。今夜運氣不錯,尚有農家收留。
反正已經睡不著了,不如一探究竟,我打開了門,走到院子,一時有些驚怔。
火堆旁的墨衣男子回首一笑,從容自然,就像是這樣溫暖地笑了十幾年:“扶柳,我試著笑了三年,你看我現在還如同從前一樣嚴肅嗎?”
我一愣,隨後亦淺笑,抱著烏木圓筒,坐在了火堆旁。
墨衣男子如自言自語般,幽幽說道:“也睡不著嗎?這些年我也經常無法入睡,每當這時,我就在空曠的地方升起一堆篝火,然後臥著看星星,閃亂了眼,慢慢地入夢了。”
火堆在劈啪地燃燒,火舌亂竄,映出他鬢邊的銀發。
我也慢慢地在回想,再一次見麵時,我們倆會怎樣呢?曾以為,當我滿頭銀發時,或許會在洛謙的身後對他微微一笑。隻是,再見麵,我紅顏未老,他卻霜染兩鬢。
那一日,長安北門山坡上,他身姿矯健,銀箭破空,救我出圍。可我驅馬走到他麵前時,才發現原來最耀眼的不是純精箭頭,而是他鬢邊的那縷白發。
發如雪,在漫天雪花中,我囁囁道:“大表哥,何時銀絲盤上發?”
柳風衣如墨,銀絲柔軟,如同唇角的笑:“醫邪說,心結染白發。所以我現在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每時每刻的想念,三年下來,我也就每天隻想念一個時辰了。”
麵對改變如此徹底的柳風,我措手不及,隻能順著說:“等到病完全好了,再出島也不遲,畢竟健康重要。”
“沒有了心,哪來的健康?”柳風望著我,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我接到姨夫的急信,說你在京城有危險,我便趕了過來。”
我垂頭,不敢直視他有溫度的黑眸:“爹隻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柳風說得平淡:“可是我不來,你就要陷入困境,不是嗎?”
我發現我維持不了一貫的笑容,低著頭,默然不語。上官毅之他想攪渾我身旁的一池水,三年之後他想將我完全地拉入朝廷……
三年(二)
“想他睡不著嗎?”幽幽的詢問穿過火堆。
我仍舊還在回憶中,含糊地點頭一應。隨即就清醒了幾分,連忙又搖起了頭。
“當然會想啊!”柳風望著天上的繁星:“我在島上待了幾年,也算是修身養性,懂得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人的感受。”
我笑道:“明天就可以抵達吉安鎮,總算安全了。這次麻煩大表哥帶病出島,明早我們就此別過,大表哥也好回去安心養病。”
“是嗎?”柳風忽地雙眸亮閃,笑得無賴:“可我覺得和扶柳在一起,才安得下心,好生養病。”
我瞠目結舌,原來一個人可以三年內麵目全非。
“嚇住了,我隻是學著二弟說笑。”柳風道:“我隻是陪你度過有危險的三年,三年過後,你去找他,我便回西柳。”
好像我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回絕。
“扶柳,可以告訴我嗎?”柳風問道:“你的危險來自於那道聖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