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全映入了哥的宣紙上,實在不知道哥的畫竟會如此之好,我靜靜得站著,等到哥落下最後一筆,才開了口:“沒想到哥的畫技已達出神入化的水平,小妹竟不知道,是小妹的錯,可哥也不必這般計較,剛才我明明就在那裏,為何畫裏卻忽略我的存在呢?不會是怕我汙了哥的畫吧?”我故意一臉嚴肅地盯著哥。
哥無奈地搖頭,笑道:“丫頭大了,說話都變得如此刁鑽了。”
“既然哥還是執意不肯添筆,那小妹我就獻醜了。”說著我從哥手中拿走了毛筆。毫不猶豫,我已在畫中左上角下筆。
浴火鳳凰之胭脂碎(20)
“扶柳,不可隨意……”哥的話猶在口中,就已怔住,我順勢將毛筆遞與哥。其實,我並未在畫中添勒線條,隻是加上自己的墨寶而已。
“竹林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原來我家妹子扶柳才是一代才女!”哥一臉驚愕,不過眼中卻盛滿笑意。“如此才華,哥當然要為扶柳單獨做畫,方能配得上我家妹子。”哥居然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學著我的頑皮語氣來回擊於我。
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地笑了:“哥,一諾千金,打勾。”
當我與哥的小指勾在一起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浴火鳳凰之胭脂碎(21)
那幅畫,直到我十歲那年,哥才完成。
仲夏時分,綠草如茵,百花齊放。
西柳山莊全莊的人都在忙碌著,為每年一度的進香祈福儀式盡力準備。就在全莊的人都忙翻天的時候,我們四人卻因這難得的機會而相聚在一起。
山莊停晚道旁的涼亭中,大夥兒圍在一起,清閑地品嚐著剛泡的新茶。隻有雪君一人忙得團團轉,像隻粉蝶似的穿梭來往,直到涼亭中的石桌上堆滿了碗碟,這才輕拍著胸坐了下來:“哎呀,真累死我了。”說罷,就舉起木筷,埋頭吃了起來。等她吃完桌前的那碗米粉後,這才抬起頭,旋即便瞪大雙目,高聲嚷道:“怎麼啦?怎麼啦?這可是我忙了一早上的成果,大家都不肯賞臉是吧?”
大家都沉默不語地瞧著她,片刻之後,我打破沉靜:“雪君,在你吃時,其實我們都嚐過了,味道很好,隻是像極了黃家塘米粉,便想到家,就再也吃不下了。”
“是家鄉特有的味道。”霜鈴幽幽歎道。
“我好想爸媽,如果能回家再見上一麵……隻一麵就好了……”雨蕉哽咽道,雙眼已布滿淚水,她是那樣溫柔的一個女孩子,心中永遠都是那麼柔軟,一觸即疼。
而感情豐富的雪君,早已是泣不成聲。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離家十餘載,又怎麼不思家呢?我低著頭,緊咬著嘴唇,用腰間絲帶一圈圈地纏繞著手指,直到指尖漲紫,勒出紅痕後,才鬆手。
“小姐,進香時辰到了。”流蘇走進涼亭,冷冷地語調,衝破一亭濃濃思鄉情。
就這樣,大家各懷悲傷登上馬車。
柳氏不愧為江南首富之家,竟包下前朝皇家寺院靈岩寺半個寺廟,除西柳山莊外,一概閑雜人等都不得入內。柳家每年進香之禮主要是祭祀先祖,保平安;求得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柳家男子都在中天寶殿依古禮行祭祀,女子則在偏殿祈福。我隨娘身後,踏入中天寶殿偏殿,殿內牛頭全羊一字排開,明燭高懸,檀香繚繞,兩旁還各有三十六位高僧,皆閉目打座,念誦經文。
半個時辰後,我拉著娘的手,輕聲道:“娘,我乏了,想出去走走。”見娘點頭,我與流蘇便悄悄地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