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3)

其實我是喜歡和雪君在一起的,她總是那麼快樂,她的快樂也一直感染著我。在一起的日子,雪君總是在我耳邊喋喋不休,這個琴棋書畫怎樣乏味,當個大家閨秀又是怎樣命苦等等,每當這時,我都會笑著幫她完成夫子留下的課業。

我一直滿足於這種生活,瑣碎卻又真實。

可到八歲那年,我卻以決絕的姿態,親自打破了這種安寧。

八歲那年,五月初一,夏陽燦爛。

娘與杏姨按照慣例,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寺中禮佛。我坐在娘的身旁,看著杏姨忙亂著收拾香燭,盯望著紅彤彤的燭火,想起八年前在章華寺穿越之事,心有思緒。娘握起我的手,寵溺淺笑道:“扶柳也長大了,也該見見世麵,這次就跟著娘去祈福吧。”而後又對著杏姨補充一句:“也帶上去疾吧。”

那是我第一次踏出西柳山莊,山莊內的每一個人都因為我年齡小,看著嬌貴,悉心照顧,不敢有半點差池,遂未能出去。而我好靜,不似他人般受不得管束,來個悄悄離家出走,是以八年來一直待在山莊中。

我與娘坐在同一轎子中,一路上我窩在娘的懷裏,拉起一角轎簾,探出額頭,東張西望,瀏覽著外麵的新奇世界。而娘對於我這種小女兒的好奇舉動也未加阻止,想必娘小時侯第一次出門也像我這般好奇。

浴火鳳凰之胭脂碎(14)

餘杭不愧為南方第一大城市,各條主道皆由青花石板鋪成,寬約八九丈,道上車水馬龍,行人擦肩接踵,擁擠非凡。轎子緩緩而行,連路邊的各家商鋪內的擺設都看得一清二楚。每家商鋪的老板將店中最好的商品擺在顯眼的位置上,北方的珍貴皮襲,南方的奇異水果,都爭奇鬥豔,使人眼花繚亂。

比之稀奇貨物,我則更加好奇於各家商鋪的招牌,閃耀的鎦金紅木招牌,如“流通四海錢莊”,“大發興利布莊”;迎風招展的布招牌,如“佳釀純酒”,“小麻油燒餅”,無論鑲金或麻布,各有風味,其實招牌常常能窺探出一個時代的繁華。眺望遠處,一排旺鋪後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來自全國的船隻川流不息,各色曲橋,拱橋,廊橋架於河上。

看得久了,眼也花了,我打下轎簾,對娘笑道:“娘,好多人哦。”心中卻驚訝於餘杭的繁華,它簡直就是西華的清明上河圖。

“小姐,靈岩寺到了。”杏姨打起轎簾,扶著娘緩緩下轎,我也隨娘出轎。當我從轎中出來時,就頓時感到了自己的渺小,目所能及之處全是黑壓壓的人。靈岩寺前留有一大片廣場空地,作為市集之地,今日又是初一,各家各戶都前來拜佛,所以廣場上人聲鼎沸。

“扶柳,抓緊哥的手,莫要走失了。”我的大哥去疾叮囑著,然後緊緊握住我的手,哥的手幹燥而溫暖,帶著我走向靈岩寺。

去疾,就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哥哥,雖然見麵極少,每次也說不上幾句話。但我卻能從他細微地動作和不經意的眼神中感覺到他對娘的關心及對我的愛護。

靈岩寺全部廟宇皆是黃牆琉璃瓦,氣派非凡,終年香煙繚繞不斷。可這樣的氣魄大概隻有皇家寺院才配擁有的,如此等級,也隻有帝王家才能參拜的。步入正殿,高懸的匾額,當中有吳大帝孫權的親筆題字“中天寶殿”,它證實了我的猜想,靈岩寺果真乃前朝吳帝皇家寺院。

娘禮完佛,剛踏出寺門,就立刻有一群乞丐圍擁上來,娘向來心慈仁厚,分發了些許銀錢給他們。乞丐們自然都一擁而上,這時,我就看見了流蘇,那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衣裳襤褸,露出兩隻手臂,雪白的皮膚上處處都是擦傷的血痕,混著褐色泥土。她表情漠然,直直地站著,不過,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的眼神,堅定的倔強,那種眼神讓我似曾相識,所以我對那女孩溫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