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暖陽在桃杏枝頭悄悄抹上一縷淡霞,蘇木點彩,草色清新。微醺的風,用多情的雙眸,悄悄瞥了一眼大地,那一望無垠的土地上,就盛開了許多笑臉。

然而,在後庭怒放的鮮花中,卻有一張臉顯得分外愁苦。明明是一張吹彈得破的桃花嬌顏,合該在閑庭搖著團扇。但此時,她卻抱著一簍木塊,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衛子夫,你是屬烏龜的嗎?慢慢吞吞的,還不快走!”前麵的苦力俱是精壯男子,隻有她這樣的一個嬌怯怯的女子間雜在其中。

叫衛子夫的宮女低了頭,吃力地抱著木板,往前走。遠遠的,隻看得到她的鴉鬟蟬鬢,漆黑生光。

忽然她一個踉蹌,便撲跌在地。木塊滾出去了十來步遠,她的身子漸漸發起抖來。連滾帶爬地往前行去,卻被一聲斷喝止住了身形:“大膽奴婢,皇後娘娘在此,還敢如此放肆!”

衛子夫沒敢抬頭,惶然行了大禮:“奴婢不慎驚擾了娘娘,罪莫大焉。”

午後的陽光,照在皇後陳阿嬌的臉上,又是驕傲又是嫌惡:“本宮倒要看看,你憑哪一點勾引了皇上,嗯?”

聽到她語氣裏的不善,衛子夫嘴唇哆嗦了起來:“娘娘,奴婢沒有。”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衛子夫的左頰上。

陳阿嬌冷冷地哼了一聲:“一些小事,都做不好!拿塊木頭,還能砸了本宮的腳!”

衛子夫的神色有些麻木,雙眼微闔,嘴裏低低地說:“是,奴婢罪該萬死,萬死莫贖。”千錯萬錯,都是因為那個劍眉朗目的少年天子,在那個黃昏臨幸了自己吧?

衛子夫心裏一陣慘痛,仿佛五經六脈都抽了起來,跪著的身形,幾乎趴下。這月來的生活,大概比地獄的日子還要苦了吧!如果不是為了……為了……

陳阿嬌看著眼前風鬟霧鬢的女子,雖然被折磨得麵容削瘦,可是她天生的嫵媚和亮麗,不管蒙了多少粉塵,掩藏得多麼久遠深邃。仍然一樣地閃爍著燦爛的光芒。

“那你還不去死?”陳阿嬌嫉恨地怒喝著,那張俏臉,一下子變得有些猙獰起來。目光卻垂了下去,看到衛子夫撐在地上的一雙白生生的手。

修長的手指,骨肉均勻,瑩潤纖細,每一片指甲都飽滿地發出微瑩的光澤。明明已經做了一個月的苦工,怎麼這雙手卻沒有被磨得粗糙?

陳阿嬌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自己的手。她的手指有些偏短,這是繼承自她的母親館陶長公主,對於愛美的她來說,自然有些美中不足。

她又恨又嫉,一隻腳,就朝著衛子夫的手背踩了下去。衛子夫發出一聲慘叫,感覺自己的手象是根根斷了似的,連皮帶骨,都糾結在了陳阿嬌的鞋底下。

“娘娘,何必和她一般見識?消消氣兒,瞧瞧,都出汗了。”身邊的公公眼裏有些不忍,卻不敢違拗了主子的意▃

“別怕,朕隻想看看你。”劉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靜得連一根繡花針掉落的聲音,都可以清晰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