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已經回到了客棧,在包廂內晚飯時,行癡開始交代行蹤。
“這個大戶是吃定了,唉,和尚,你不是愛喝酒嗎,明天可勁的勒索他。”
陳雲好笑道:“你是什麼時候跟這頭肥羊勾搭上的,我可不信,這種暴發戶會第一次見麵就跟你掏心窩子,現在但凡有些身份的,誰還會輕易信這個。”
“這得回到五年前,我在城外的寒落寺外,看到一個賣烤螃蟹的小販,當時嘴饞了,就指點了他兩句,告訴他隻要踏踏實實的幹下去,總有時來運轉的一天,嘿,吾人倒是真沒想到,這家夥真的翻身了。”
無能和尚喝了口酒,滿臉紅暈,油光水滑,噴出一口酒氣:“這世上,就怕認真,人一旦認真起來,沒什麼做不到的,算命的,你說的是大實話,他是該謝謝你,這回啊,你算是撈著了。”
行癡笑笑,他當然不會說這句話他已經跟無數人說過了,在這座小城裏,卻隻有張胖子一人走到今天這一步。
行癡將木盒打開,取出了一麵巴掌大的鏡子,樣式古樸,光潔的鏡麵上隱隱有波光鱗動,行癡道:“這就是我們此行的要害之物,瑤光鏡。”
“傳聞隻要對著月光,心地虔誠的祈禱,就會在鏡中看到最想看到的,不論是人或物。”
無能將瑤光鏡拿到手中,左右翻看,嘴裏道:“真有這麼神奇,算命的,你怎麼知道一個土財主會有這種寶物。”
行癡撫須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們不妨試試它的功效。”
張胖子一生謹慎,寶鏡的秘密連老婆都絲毫沒有透露,卻告訴了養在外麵的妾室,真是有傷風化,咳咳,真是有夠蠢笨的。
無能推開黃三的攙扶,踉蹌的走到窗前,將瑤光鏡遞出窗外,望向鏡中的倒影,身形忽然一振,陳雲看到,和尚的臉上的酡紅一下子深了。
書生看過了,花子也看過了,無能開始抱住行癡哭,花子呆呆的坐著,書生吃了口菜,卻咽不下去,將筷子又放下了。
也許大多數人都不會承認,真正烙印在記憶最深處的,都是痛後的疤痕。
陳雲將瑤光鏡擎在手中,不知道該不該看。
活了將近三十年,他仿佛經曆了三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也不知道,鏡中的人到底會是誰。
他還是看了,月華落在鏡麵上,仿佛沉入了流水之中,青色的波光輕輕搖曳,夢幻泡影中,一張精致的麵龐緩緩浮現,美麗動人,不似人間。
陳雲看著這張臉,陌生而熟悉,直到浮雲覆蓋了明月,瑤光鏡暗淡下來,他還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悲哀中,不可自拔。
這到底是誰,為什麼一看到她,自己就會無比心痛,那是深入靈魂的不可承受的痛楚,這種痛苦不是自己去感受到的,而是心靈深處的自我反饋給自己,無助的煎熬,靈魂的灼燒。
淚水悄悄從眼角流下,陳雲還是那般麵無表情,他一點沒有想哭的感覺,這淚水仿佛來自前世,卻穿過了時間的阻隔,一點一滴滲透到了這輩子。
“我會找到你。”
這個承諾,這個答案,給她,也給自己。
後麵的事情很順利,答謝和尚的書生剛剛離開,花子已經抱住和尚的腿痛哭流涕,向他哭訴自己不聽勸告後經曆的苦難,張胖子脆弱的心防徹底崩潰了,他仿佛看到一輪明日懸耀在和尚的頭頂,和尚不但要來了瑤光鏡的永久使用權,更是將下輩子的酒錢也勒索到了。
五人組合,終於啟程前往安陵國都,大業城。
如他們所料,現在整個大業城,流傳最廣的重磅消息,就是戰將婁克敵的尋親榜文,婁府的管家已經將府庫都清點出來,對外公布,足足價值五萬兩黃金,現在整個安陵國,甚至是周邊的國家,都已經開始寸土不落的瘋狂尋人。
一兩黃金,等於十兩白銀,一兩白銀,等於千文銅錢,普通人一月的消費不過數十文,五萬兩黃金,簡直是天文數字,可以讓一個不名一文之人,一瞬間成為巨富。
行癡的計劃開始運作,黃三已經和大業城裏的花子們打成一片,書生去拜月書院報了名,參加書院的選拔大考,木蘭試,和尚也沒有再混跡酒肆,尋了城裏最大的那間寺廟,使了些錢,掛了個單。
行癡安排陳雲的戲還沒到上演的時候,他索性告了個假,商量了時間,便恢複麵貌,先是換成靈嶽道袍,然後禦劍直往城外的皇家莊子。
安陵國其實隻是小國,否則也不會向靈嶽宗尋求包庇,盡管如今靈嶽宗實力大增,安陵國的地位也頗有提升,但在真正的大國眼裏,安陵根本不配稱為國度,隻是一個宗派附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