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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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光亮已悄然爬上了窗欞,天空呈現出灰藍色。楊爽在監區裏巡視著,他每路過一個監室,都通過窗戶向裏邊觀察一遍。

“楊管教!楊管教!”14監室的打飯窗口,有個在押人員在叫著楊爽。

在押人員的麵孔堵滿了整個窗孔,他的左腮有一疤痕,大而圓的眼睛透著陰森和冷酷,這陰森和冷酷使他的麵孔就定格在這單一的表情上,這表情讓人難以琢磨,使人覺得他即使出現別的表情,也是做作的。

“霍英國,你有事?”楊爽走到14監室前,對著窗口的麵孔問。

“我有事要跟你說,你提我一下。”

“是現在監室裏的事嗎?”

“不是。”

“那等上班後,有什麼事你跟你的主管民警說吧。”楊爽扔下這句話,離開了14號監室的窗口。

“今天是星期六,我們主管民警得下星期一上班,到那時就晚了。”霍英國提高了些嗓門,說得有些急切。

楊爽沒做聲,徑直走了。

對於霍英國,楊爽是很了解的,因為霍英國的案件就是楊爽辦的。一年前,楊爽在城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工作。楊爽一天晚上加完班,在10點多鍾往家返的途中,走到西立交橋時,“救命啊!救命啊!”一個男人發出的兩聲極度恐懼和絕望的喊聲猛地響在耳際。這喊聲如疾風,一下吹透了楊爽的衣衫,使他身體的汗毛孔全都舒張了起來,心仿佛到了嗓子眼。但頃刻間他就把內心所產生的恐懼壓製了下來,他凝視著發出喊聲的地方,隻見距自己五六米遠的地方,一個穿黑色風衣的高大歹徒手持利刃,正用力刺向一男子的前身,那被害男子喊完兩聲後,啞聲癱躺在橋拱處,歹徒搶下了被害男子手中的一個皮包。在昏暗的路燈下,隻見被害男子敞懷西裝所露的白襯衫上滿是血漬。

“把刀放下,我是警察。”楊爽對歹徒喝令說。

楊爽的話歹徒沒聽見一般,他衝楊爽而來,楊爽忙掏槍,把槍平端起時,歹徒已近眼前,並揮刀向楊爽刺來。麵對囂張的歹徒,楊爽的槍對著歹徒的臉,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打死他。

“砰!”槍響了,歹徒倒下。

歹徒就是霍英國,霍英國將男子捅成重傷,搶得內裝3萬餘元錢的皮包。楊爽的槍沒有把霍英國打死,子彈隻是射人了口腔內,又從左腮貫通而出。

霍英國犯搶劫罪被判處死刑。

霍英國被關進看守所後,猶如關在籠子裏的困獸,狂躁、凶狠,他常因瑣事與其他在押人員廝打在一起。乍開始,他觸犯眾怒,監室裏的一些人便糾合在一起一同打他,他被打傷過兩回,一回鼻梁被打折,他隻用一根衛生筷子插進鼻孔裏,把鼻梁撐起,過幾日,待折了的鼻梁長好後,他抽出筷子,筷子上滿是混雜著血和鼻涕的黏液;另一回,他的左肋骨被打折一根,他整日歪著肩膀,忍著劇痛,硬是挺了過來。兩次他被打傷,都沒有報告給主管民警。之後,他對不服者再大打出手。他的這種所謂的“魄力”,使監室裏的其他在押人員都很怕他。

當楊爽巡視完前麵的監區返回來時,14號監室的打飯窗口影映著暗影,霍英國仍佇立在那兒。

以霍英國這種個性的人,他不會隨意喊管教的,他究竟有什麼話要說呢?

楊爽終於向14號監室走去。

在監區與在押人員談話的辦公室裏,霍英國坐在靠門口的椅子上,戴腳鐐的雙腿有限地劈著,他右肘扶在椅背上,手裏拿著楊爽給他的煙,遞進嘴裏,起勁地吸著。

“你有什麼事要講?說吧。”楊爽端起辦公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對霍英國說。

聽了楊爽有些生硬的話語,霍英國說:“別老對我這樣,楊管教,咱倆的事是過去的事了。我也到快死的份上了,我今天就沒別的事,找你嘮會兒嗑,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