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事讓舅舅結一下不就行了？或者派個其他人去，母親又何必親自跑一趟呢？”壽月勸道。她忽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為什麼這麼久纖葉一直沒精打采的窩在一邊，一句話都沒有講過？
壽月本能地覺得青蓮去成都還另有原因，但是又不敢問得太多，怕適得其反。誠然，青蓮現在表麵上是很信任她了，但越是這樣，壽月覺得越要謹慎。精明如青蓮，不會輕易接受她，更不會無緣無故將這種信任在人前表現出來。青蓮對她的提防，可能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比之前更甚了。
她想起，青衣社的事她之前曾向上級彙報過，難道上級已經將此事與青蓮通過氣了？
沈雲華笑笑：“是啊，母親，壽月這話有道理。”
“有些事，我不親自去怎麼行呢？”青蓮笑笑地看著眾人，“春天是一個適合出行的天氣，成天悶在家裏，人都懶了。正好劉太太有此意，我也就樂得去沾沾這個光，順便也給纖纖看看學堂，你們的妹妹就要畢業了，總不能就此賴在家裏吧？大學總是要上的。”
壽月笑道：“母親是不是考慮得太早？這學期剛剛開始。而且以妹妹的成績，上中央大學、清華大學都不是難事，妹妹若隻上個川大也太屈才啦！”
“兒行千裏母擔憂啊。”青蓮歎了口氣，“如今的時局我怎麼放心讓她走那樣遠？女孩子嘛，學到東西是真的，在哪裏上大學倒真不必在意。聽劉太太說今年川大提前招生，下個月有個考試，負責此事的林教授是劉太太的老鄉，能預先給纖纖一個參考資格，我也正好看看這件事能不能成。放心吧，我出去時間不會長，明天去，大約三四天就能回來了。”
沈雲華吃了一驚，從未聽說纖葉要出去上學的事。看纖葉懶懶的樣子，也瞧不出是喜是憂，隻是一種悵然的神色。分明她已答應了母親，所以才一直這樣沉默著。他當然明白，隻要青蓮定下來的事，誰勸也沒有用，於是退而求其次：“那麼，就讓壽月陪著母親去吧？”
“不用啦，她的事也很多。我已叫了文靜一起，你們無需擔心。”青蓮笑笑地拒絕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纖纖這裏也請你們的媽媽來照應她了。但是如果你們有空，還需經常來看一看，大姐耳根軟，隻會聽她的，哪裏管得到她。”
“看你，孩子哪像你說的這樣！”沈太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握住坐在自己身邊的纖葉的手，“纖纖最聽話，我最喜歡她了。”纖葉回了她一處微笑，更多時候，她倒覺得沈太太更像自己的母親。
壽月湊趣笑道：“媽說得對。母親不用擔心，小妹這裏我會每天都來的。”
沈雲華沒有說話。
“光看沒有用的。”青蓮笑了，“你呀必須每天看著她上了床，否則不知幾點她才會睡覺。早上不起、晚上不睡，說的就是她這種孩子。”
大家都逗笑了。這種情況下，纖葉不得不開口辯白：“媽，我哪有這樣？”
“你沒有這樣嗎？”青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纖葉張張嘴，最後卻沒有出聲，大家又笑。
沈雲華有點無奈地看著，也許母親的安排是對的，下麵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日本人的挑釁發生得越來越頻繁，對日宣戰的日子不會太遠了，讓纖纖離開不失一個最好的選擇。
青蓮走後的第三天一大早，纖葉還沒有起床，就聽到樓下傳來撕心裂隙肺的叫聲：“不好了，有賊了，有賊了。快來人啊！”
纖葉一個機靈從床上蹦起來，胡亂地抓上一件衣裳就往外跑。樓下已亂成一團，丫頭婆子們都沒了主意，本應是眾人主心骨的沈太太不僅沒有發揮作用，反而比別人尤其慌亂，她拉著服侍自己的丫頭寶絡的手，一個勁兒的問怎麼辦。由於她的表現，下人們更加安寧不下來。這多少對張媽也有了影響，雖然表麵上她還算鎮定，但心裏顯然也是慌的，因為她撥了好幾次電話都沒能打出去。
“怎麼了，怎麼了？”纖葉一麵大聲問著，一麵從樓梯上跑下來。
沈太太一見她立即丟下寶絡過來，又哭又訴：“纖纖，這可怎麼辦？家裏失賊了。”此時的纖葉倒似成了她的保護人。
這時張媽電話已經接通了，並沒有時間回答纖葉的問話，樓下負責打掃的綠芙過來道：“二小姐，家裏又來賊啦！”她一邊哭一邊說，越急越表達不清。好在有其他幾個下人的幫腔，纖葉總算將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今天綠芙起床後，像往常一樣到樓下打掃，卻發現屋子的大門敞開著，她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便有些緊張，上一次家裏失賊也是這種情況，因為這種心理，她越看越覺得家裏東西被人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