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煙冷冷的打斷,“皇上隻說讓我暫休這裏,可沒說要將我軟禁。”語罷,幾步越過春華,跨出了殿門。
臨近年關的冬夜,是極冷的,衛寒煙沿著拾級而下,漫無目的的走,時不時的哆嗦下身子,忍不住抱緊了雙臂,春華自後麵跟上來,將披風係在她頸間,然後又退後一步遠,靜靜的跟著她。
如此冷的夜,卻也有它的好處,那就是讓人的神誌可以極度的清醒。
混雜的事,全部堆積在腦海中,不願去想,卻不得不去想,感情上,她什麼也不在乎,可是事關孩子的健康,她又是那麼的渴望他們不是兄妹,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是否又一村呢?
老天,又是否會憐他們一片癡情,給他們一條光明的出路呢?
不覺間,竟已到臨仙湖畔,碧波的湖水凍結成冰,恍惚中,七夕夜的一幕幕浮上心頭,那一晚,他們久別重逢,這一晚,又是離別之夜,心中頓時甜苦交織,這一條情路,走的是如此坎坷,一眼看不到盡頭……
“怎麼在這裏。”
有清清淡淡的嗓音,自左側傳來,衛寒煙輕眨下眸子,將長睫上的淚珠眨落,側眸而望,月色中,竟是嚴雲璃披著寒風,沿著湖畔緩緩而來!
“你……宴席結束了嗎。”衛寒煙抿唇輕問。
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嚴雲璃輕輕的笑,“沒有,我酒沉了,出來醒醒酒。”
“哦,我悶的慌,所以出來散散心。”衛寒煙不自然的扯唇,答道。
春華請安行禮之後,便退到了遠處。
相顧無言,除了簡單的兩句話之外,衛寒煙再不知該說什麼,從絕命涯那一日之後,他們這是第一次獨處,心情,複雜無比。
嚴雲璃刻意的偏過臉,刻意的讓自己去看那沒什麼風景的冰湖,刻意的強迫自己安之若素,甚至,將指甲掐進了她看不到的掌心中,以此來提醒自己,身邊的人兒,永遠不會屬於自己,她要麼是他的弟妹,要麼是他的……皇妹!
良久的寂靜,氣氛顯得是如此的僵硬,直令人感到壓抑和局促。
萬沒有想到,朝陽殿裏心境不安,奔至外麵,竟又讓自己陷入更難堪的局麵中,衛寒煙微閉了眼眸,將十指在絨套中,互相揪的更緊。
“煙兒,還記得紙鳶上的圖畫嗎。”終於,嚴雲璃忍不住開口,嗓音輕柔如風,不像平日的冷冽,甚至有些刻意的溫柔。
“……記不記得,又有何關係呢。”側眸看他,遲疑一瞬,衛寒煙偏回了臉,輕聲答道。
“若記得,便記得七夕之夜,你我的相識……那一晚,本有幾分戲言,現在想來,卻是最深的回憶,或許,你不想記得,可是我……卻忘不了。”嚴雲璃低沉著嗓音,幽幽而道。
心尖上,突然一顫,衛寒煙緩緩側目,看著夜色中,那仍舊孤傲冷情的嚴雲璃,悄悄咬住了牙根,輕不可聞的道:“記得又怎樣?忘記又怎樣?我們……定不可能在一起。”臉我有一。
“我知道。”嚴雲璃突然失控,激動的提高了嗓音,一瞬不瞬的盯著衛寒煙,深深的吸氣吐氣,緩和著情緒,“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我隻想問你,在你心裏,有沒有一丁點兒屬於我的位置。”
“靜王爺,你酒喝多了,我要回去了。”衛寒煙咬唇,丟下一句後,轉身便走,嚴雲璃一急,匆忙一步跨近,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高大的身子擋在她麵前,垂眸語氣急切的道:“為什麼不回答我?是你不屑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衛寒煙看著他,平靜的笑,“靜王爺,你出來醒酒時間長了,也該回去了,不然靜王妃會擔心的。”
“煙兒。”喃喃吐出兩個字,嚴雲璃漸漸鬆了手,自嘲的勾唇而笑,“想必我在你心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所以,你不屑回答,也因為答案是完全否定的,也罷……如此,我還能留有些念想,自我安慰。”
“靜王爺。”衛寒煙微微偏過了臉,心中如浪海翻騰,令她本就淩亂的心,更加的煩躁,沉默半響,才輕聲道:“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聽說靜王妃與靜王爺感情篤厚,望王爺珍惜枕邊人。”
遠遠的,宮燈闌珊處,靜立著一個發髻高挽的女子,身邊丫環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她,將湖畔上的一幕盡收眼底,腳下像灌了鉛,一步也無法挪移,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隻看到,她要走,他的留戀與難過……
步下臨仙湖畔,沿著昏亮的石頭小路前行,春華提著燈籠在前,衛寒煙低頭而走,神思恍惚間,突聽得春華的請安聲,“奴婢見過靜王妃。”
“免禮。”康筱夢微笑抬手。
“謝靜王妃。”春華起身退到一邊。
衛寒煙緩緩抬頭,橘紅色的光映照到康筱夢臉上,貞靜中帶著恬淡,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容,她不由也露出了笑,微一福身,“見過靜王妃。”
“都是自家人,何須多禮。”康筱夢近前一步扶起衛寒煙,略帶戲謔的道:“我來尋我家王爺,他酒沉了,我出來時,表弟可也是喝多了呢。”
“是嗎?離舟他喝醉了嗎。”衛寒煙一驚,忙問道。
康筱夢笑道:“現在看著還算清醒,不過喝了好多呢,一會兒回府後,記得吩咐膳房熬醒酒湯給他喝。”
“好,我知道了,謝謝靜王妃。”衛寒煙點點頭,回以一笑。
“我先走一步去尋王爺了,你也回去吧,可能宴席快散了,皇上看到你不在寢宮裏,許會不悅的。”康筱夢說道。
衛寒煙輕輕一笑,“是,我這就回去。”
回到朝陽殿偏殿沒多久,宴席便散了。
嚴沐遠由路開明攙扶著,和嚴離舟一前一後邁了進來,衛寒煙立刻從椅上站起,福身行禮道:“參見皇上。”
“平身吧。”
“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