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毛無邪滅門之禍,雖知大伯毛一海為對抗文昌,千方百計尋來凶佛刀,卻因倉皇逃命,未曾好好看上一眼。今日執刀在手,仔細觀看,亦覺毛骨悚然,方知江湖上“刀為凶煞,鞘為祥佛”的傳聞一點都不假。這柄聞名江湖的第一神兵、第一凶刀極為沉重,約莫有五十來斤,造型不似尋常單刀,倒似關王爺的大關刀變成了短柄,卻又窄了不少。尋常刀均有刀背,凶佛刀卻連刀背也鋒利無比,與其說是刀,不如說是一口彎曲古怪的闊劍。
若凶佛刀僅僅似刀非刀,似劍非劍,那便隻顯古怪,並無凶悍可言。但刀刃與刀柄相接之處,鑄成一個猙獰的雙麵鬼頭,頂生二角,獠牙外突,一對招風大耳正是寶刀的護手。隻是這對鬼耳朵也是鋒利無比,休說護手,握刀時一不小心,虎口便為鬼耳刃口所傷。厲鬼的獠牙與頭頂的尖角也是鋒銳的尖刀,哪怕將刀平放於地,稍不留意,踩中鬼臉,也是斷足之災。
至於刀柄末端的一截利刃,更是凶名由來已久。尋常用刀之人,多舞刀花,然而若用尋常招式舞動凶佛刀,手腕轉動處,刀柄末端的利刃往往劃斷脈門,若不及時止血,保不定便送了性命。縱然百般小心,與敵手拚鬥之時,利刃也會莫名其妙忽長忽短,據說最長可至八寸,與刀鋒一般削鐵如泥,出其不意,便要了刀主的性命。
在毛無邪明察秋毫的金鐵之氣下,凶佛刀中機關自然無所遁形,獸王更驚覺刀柄刀身並無控製機關的按鈕之類,全憑外界震動觸發機關,難怪刀柄末端的利刃伸縮不定。而更為麻煩的是,若利刃縮回刀柄,凶佛刀便不能用力劈砍,否則觸發另一個機關,刀柄上立時彈出三根尖釘,洞穿刀主的手掌。當年打造凶佛刀的巧匠,不知為何花費偌大心機,既將這柄刀推上神兵之首,又為其掙得妨主凶名。
凶佛刀若落在內功精湛的高手手中,強行以內力鎖死機括,不讓利刃隨意伸縮,此刀用以對敵,便有無窮威力。因此江湖中有分量的用刀高手,無不垂涎凶佛刀,爭奪神兵之戰,不知前後演了多少場。凶佛刀因此引發的殺戮,較刀中機關所傷的性命多上百倍,因此凶名更甚。江湖本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之所,漸漸便有冤魂聚集凶刀,既傷刀主,亦害生靈之流傳。
凶佛刀到毛無邪手中後,金鐵之氣深入刀柄之中,觸發機關,利刃縮回,尖釘卻不傷人,傳說中的凶性全然奈何不得人間獸王。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果然一點不假。隻是刀上血跡斑斑,血腥味極濃,獸王嗅覺極靈,自然知道乃是毛伶的鮮血,嗅之怒火中燒,若非與戰狂一場舍生忘死的惡鬥,將殺意消磨了大半,而始作俑者姚道雲已死於非命,同時高深莫測的九黎一族虎視眈眈,毛無邪說不定又一次悲憤之下發狂,正中姚道雲下懷。
姚道雲費盡心機尋得凶佛刀,本就為獸王用之擊殺仇敵陳不凡。至於凶佛刀妨主一事,他自然不會在乎毛無邪死活,但若這個蓋世魔神在與陳不凡生死惡鬥前便被凶刀克死,那可不妙。於是想出了先以毛伶之血喂刀,又將神兵埋於毛無邪家祖墳的法子,可謂喪心病狂。毛無邪與凶佛刀本有緣分,再經姚道雲處心積慮逆天而行,這神兵早早到了獸王手中,是禍是福,實難預料。
神兵到手,刀上氣味卻令毛無邪神不守舍,不住思念毛伶。也正在這時,他忽然發覺自己五行真氣的異能不知何時失靈,竟然感應不到毛伶的現狀!
這一驚非同小可,毛無邪強自壓下疑慮,凝神運氣半晌,卻依舊一無所獲,連那個同樣修習了五行真氣的文昌之子文玨,也是蹤跡全無,任憑他將金鐵之氣、青木之氣、滄海之氣、烈焰之氣與地靈之氣來回運使,仍無絲毫頭緒!難道這兩三日功夫,毛伶又遇上變故,已然身亡?
決計不會!毛無邪喪子念頭方起,便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死活不信有這等事。轉念一想,莫非是自己大戰戰狂,耗費心力所致?一念及此,連忙盤膝坐下,鎮懾心神,緩緩調息。但是心中有事,如何心神寧定?雖然修為極深,內息輕易不會走了岔道,導致走火入魔,始終事倍功半,兩個時辰如兩年一般漫長,天色已黑,再運氣查探,還是一無所獲。
看來須得好好歇息一夜,功力方能盡複。毛無邪也不管荒山野嶺,就地臥倒便睡,無奈這一晚輾轉反側,哪裏睡得踏實?隻要一閉上眼睛,便看見毛伶全身浴血,死得慘不忍睹,不知道多少次噩夢驚醒,全身汗出如漿。祖墳附近的夜行猛獸沒領教到百獸之王的厲害,一條野狗不知死活,離毛無邪近了些,結果獸王一躍而起,將它撕個粉碎,全身骨頭能扯得開折得斷的,無一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