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下間,有毒之物竟無所不在!毛無邪狼狽不堪,卻也顧不得顏麵,掀開獸皮,盤膝打坐,將五行內力走遍全身,卻無絲毫異狀。回想適才那深入魂魄的恐懼之意,他仍有心悸之感,心想自己連老天爺都敢亂罵,在外間留下“蒼天無道義,世人皆可殺”的狂妄之語,更經曆多次生死,卻從未試過如斯畏懼,是何道理?
“你博覽群書,爺爺我自然知道。但天下間的毒物,並非僅限於金石之毒、草木之毒、果菜之毒、蟲魚之毒與禽獸之毒。你的陰火真氣,解得這五種毒,卻如何真能夠解天下萬毒?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毒物遠遠比解毒之物為多。小子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沒有?”鍾劍聖覺得今日大勝毛無邪,多日鬱積的不快一掃而空,心中甚是舒暢。
“那什麼‘易毒’,便是真正無藥可解、無法可解之毒?”毛無邪此時如同鬥敗的公雞,雖滿心不服,事實卻擺在眼前,哪裏還能抗辯?
“世間最可怕的毒,便是你體內自生的劇毒,便如你呼吸過度,體內便生奇異毒素,雖不致命,若持續數個時辰,便會傷你腎髒,毀你半生。因此毒自生,你一身內力不覺排斥,也無法將之逼出體外,可說防不勝防。天下不管什麼毒,總有法子能解,但‘易毒’更可怕之處,是變化無窮,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是哪一種奇毒,會有何症狀,更談不上對症療毒,你倒說說看,該怎麼辦?”鍾劍聖將毛無邪扔到一邊的坐墊拾回,施施然盤膝坐下,等毛無邪自己開口。
“十天之前,行屍老兄便與前輩商量,欲趁七兄弟不備冒險偷襲,一勞永逸,那天我已知道前輩的心思,在心底暗暗發了一個誓。”毛無邪默然良久,才緩緩說道,卻不是鍾劍聖想聽的話。
“那是爺爺未曾料到鍾三這混蛋竟然打這等滅絕人性的主意,此事不可再提!今晚爺爺帶路,行屍老弟和你小子一起去,無論如何要將老三宰了,聽見沒有?”鍾劍聖臉色微微一變,立即說道。
“我立誓,七年之內,不傷這七兄弟的性命。”毛無邪不理鍾劍聖的話,自顧說道。
“什麼?七年?你小子是不是發高燒壞了腦子?”鍾劍聖“騰”地站起身來,大聲喝問。
“那‘獸五行’確實與‘木五行’真氣有天壤之別,我老早便中了屬火的野獸邪毒,卻以為烈焰之氣就是霸烈而已,直到吸納了金鐵之氣,方知火之性,在於‘化解’,化有毒為無毒,化暴戾為祥和。這與古人之書上記載的全然不同。因有此悟,我才自行廢去了一半的武功,過於追求進境,反而斷了日後對武學的領悟。吸納地靈之氣後,我又悟出金之性,乃是‘明察’,有金氣相助,有些常人看不透的東西,我也能了如指掌。”毛無邪還是不慌不忙,緩緩談起了五行。
“你看透了什麼?化解什麼?想與七兄弟化敵為友不成?簡直大放狗屁!”鍾劍聖也不知道是該發脾氣還是不該發,隻覺得眼前這個小子,越來越無法捉摸。
“我知道,若無意料之外的事,你還能活七年。這七年中,斷不會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毛無邪神色淡然,卻語出驚人。
“你小子……會算命不成?”鍾劍聖愕然,老半天,才問道。
“這便是金鐵之氣的功效,你在我身側隻是,我便能感應到你氣血衰退之狀,推算出壽命。行屍老兄這些天反而精神越發健旺,恐怕尚有二十年陽壽。若我沒猜錯的話,前輩將自己服用的延年益壽藥物全送給他了?”毛無邪淡然問道。
“你就為了爺爺,寧願冒天大的危險,也不肯傷那七個混蛋的性命?”鍾劍聖心裏百感交集,幾乎流下淚來,雖然早知這小子嘴巴臭心卻軟,卻沒想到竟重情義到這個地步。
“前輩若百年之後,我自然送他們下來服侍你。七兄弟與我本無冤仇,卻劫持毛伶,虐待風自如至此,死不足惜。”毛無邪笑道。
“你就不怕養虎遺患?還有,難道你真打算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呆上七年?”鍾劍聖又問道。
“外間三大絕世高手的武功,我也須在七年後,方有勝過他們的把握。正如我對行屍老兄說過,若武功無法報仇,呆在這地底,與呆在秦嶺深山,又有什麼分別?七年後,毛伶該有十六七歲模樣,武功也該有根底,自保有餘,我去報仇時,也少了顧慮。”毛無邪答道,卻未曾提到養虎遺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