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權衡輕重間,忽然一股似曾相識的濃烈殺氣由林外緩緩接近,強如毛無邪,也不自禁打了個冷戰。自金鐵之氣生效之後,毛無邪對殺氣更為敏感,這等滅絕天下生靈的殺意,遠在恐怖鳥之上,除了“化屍藍蛙”,天下哪裏還找得到與之相比的?
鍾三鍾九五雖不敢進林中搜索,卻在離去之前偷偷放了一隻“化屍藍蛙”出來,意欲不管毛無邪在不在林中,都要滅盡左近一切活物!左近禽獸均已筋酥骨軟,但藍蛙是毒物中的異種,自然不懼這小小的“獵獸香”。
毛無邪驚駭之餘,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當即去追趕鍾九五兩兄弟。須知這“化屍藍蛙”奇毒無比,全身不斷湧出劇毒粘液,轉眼間化為毒氣,天下間唯有百毒不侵的野豬、禿鷲之類能聞而無事,其餘禽獸隻要嗅上一絲,立即中毒身亡,屍體化為血水。“化屍藍蛙”不捕食蚊蠅,以吸取屍水為生,可在短短數日間急速生長,大如牛犢,毒性愈烈。若遇上野豬等天敵,被擊殺後會在臨死前產下兩顆卵,瞬間孵出兩隻藍蛙,分頭逃生,更可一化為二,二化為四,四化為八,可稱流毒無窮。毛無邪得鍾劍聖傳授,知道該如何對付這奇毒怪物,風自如卻是危險之極,體內陰火真氣能否護得住她性命,實不敢說。
得知鍾老三的毒辣手段,毛無邪哪敢怠慢,立即合身撲上,果然一隻拳頭大小的藍蛙正在地上緩緩爬行,衝的正是毛無邪藏匿的地方。這異種毒物如同地獄來的索命無常,對活物有天生的感應,毛無邪與風自如該是左近最大最壯的活人,正是殺戮的首選。
“化屍藍蛙”殺死後一分為二,越殺越多,須得用烈火燒成灰燼,方能永絕後患。以毛無邪如今的功力,憑空生此熾熱並不為難。奇怪的是,“化屍藍蛙”原本蹦得極高,應變極快,這次卻一反常態,竟遲鈍了許多,隻會爬行,似蟾蜍而不似跳蛙。毛無邪正欲下手時,卻發覺了此中不妥,在這瞬間腦海中如電光火石般一閃,明白了一點什麼,手掌按下之時,竟棄熾熱的野獸邪毒真氣不用,而用了寒勁,將這毒蛙凍成了冰塊。
氣走全身,確定“化屍藍蛙”尚未來得及噴吐粘液,便已遭冰封,毛無邪找了幾塊大樹葉,將毒蛙裹起,藏在腰間,回到風自如藏身之處,拉著她到小溪邊清洗幹淨,吃了隨身帶來的肉幹野果,又打坐調息片刻,又攜手回了營地。這次來回用了大約五個時辰,毛伶兀自呼呼大睡,嘴角邊露出微笑,夢中還在玩耍。
風自如來回奔波二百餘裏,又被惡臭折磨,隻覺得神倦力疲,胡亂吃了點東西,倒頭便睡。毛無邪卻無睡意,走出百丈之外,雙手在地上刨了一個兩尺有餘的深坑,將那冰凍了的“化屍藍蛙”小心埋下,才回到篝火邊歇息。
“小子,這回去聞那臭氣,收獲如何?看你另有心事,又有什麼奇遇了?”鍾劍聖雖不認同毛無邪匪夷所思的練功之法,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晚輩屢次的神來之筆,見了毛無邪便遞上烤肉,笑著問道。
“聽見了鍾老三的聲音,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該是鍾老六。”毛無邪沉聲答道。
“你殺了他們?”鍾劍聖全身大震,手裏的烤肉一個沒抓牢,就要掉在地上,毛無邪伸手一撈,及時接住。
“那兩人是去那片叢林裏捉臭鼬鼠與焚林鳥的,先用上了‘獵獸香’,後來似乎看到了我上次留下的蹤跡,沒敢多留,匆匆逃走了。”毛無邪說完前半截,啃了一大口烤肉,瞄著如釋重負的鍾劍聖,良久,才低聲問道:“對這七個小子,你究竟想殺還是不想殺?”
鍾劍聖一時語塞,默默低下頭。七個孩兒雖大逆不道,終究養育了二十年,鍾劍聖年過百歲,隱居七十年,昔日的江湖血性早被歲月衝得一絲不剩。當初立意要殺七兄弟,實是知道若這七人出了神仙洞府,定會危害人間。如今毛無邪在此,成了七兄弟的心腹大患,獸王一日不死,他們一日不敢出去,鍾劍聖反而又顧念起舊情來。他似乎覺得,若能一輩子維持這陣子的狀況,也滿不賴。
“十日前聽你說過,鍾九五除了‘化屍藍蛙’外,尚豢養了巨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毒物?”毛無邪見鍾劍聖左右為難,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主動扯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