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本因怨念而生,毛無邪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痛不欲生,滿腔怨恨之意,以致有了心魔。而後不幸染上野獸邪毒,更為心魔所乘,數次險些墮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如今傷心之事已過了一年有餘,風自如與毛伶填補了妻兒俱亡之悲傷,鍾劍聖與李行屍赤誠以待,全心相助,也讓毛無邪漸漸忘卻被師父出賣的痛苦。心結既去,心魔也隨之灰飛煙滅。
回頭再看斷崖下,混戰的怪人盡數失去了蹤影,屍山血海也不知何時消失。這一切,本是心魔迷惑毛無邪的幻境,既為引動毛無邪心底的魔性與殺意,又欲以此誣陷陰火真氣,讓毛無邪想盡法子將之驅除,掃清奪舍之路。心魔已不見,這些自然也就化為虛無。
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趟,竟然將心魔化去,可謂喜從天降!毛無邪仰天大笑,心中歡暢之極,但也有一絲悵然,這個死敵,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風自如四人卻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毛無邪呻吟之聲忽然化為歡笑,都是麵麵相覷,作聲不得。四人包括毛伶都不顧安危,站在毛無邪身邊,大氣也不敢透一口,靜待毛無邪醒來。風自如早就覺得手臂酸麻,抱不動毛伶,將他放下,牽著他小手隨時救應。她手心冷汗冒個不住,顫抖不已,連帶著毛伶的手臂也如篩糠一般。
長笑過後,毛無邪翻了個身,總算睜開了眼睛,輕聲說:“我要喝水。”
眾人提得老高的心這才放下,風自如轉身便去取水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晃了幾晃,往後便倒。二老大吃一驚,正要各自伸手去扶,毛無邪從容坐起,及時深手托住了她的背心,就勢一拉,風自如已在懷中。毛伶這才如同剛從噩夢中醒來,放開嗓子嚎啕大哭,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卻無力撲過來,兩隻小腳如釘子般釘在了原地,已然累得一步都邁不開了。
鍾劍聖與李行屍交換了一個眼色,神色間有八分歡喜,也有兩分驚駭。毛無邪適才將風自如抱在懷中的手勢,似慢實快,輕柔自然,更由一個刁鑽的角度出手,這小子的武功修為,似乎在無形中又有進境。吃個辣椒,武功都能上躥一截,這是什麼世道?老天對這小子也實在太好!兩人看看地上抱成一團的兩人,又看看大哭的毛伶,覺得自己不必插手人家的家事,轉身走開,忙各自的事去。
“好小子,有點像個男子漢了!”毛無邪既不勸慰毛伶,也不救醒風自如,靜等孩兒哭夠了,這才站起來,走到毛伶身邊彎腰在毛伶僵硬麻木的雙腿上推拿按摩了幾下,毛伶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毛無邪一手抱著風自如,一手已托住了孩兒的後臀,不讓他摔傷,輕聲道:“累了?睡吧。”
風自如終究隻有七歲大,雖因服食毒藥早早成年,心智終究比不得幾十歲的常人,毛無邪令其嚐到了愛戀的滋味,那是芳心所係,再無他屬。所謂關心則亂,風自如明知毛無邪吃“斷魂椒”僅受苦楚,絕不會致命,還是極其擔憂,又要分心安慰毛伶,也實在難為了她。待見到毛無邪安然無恙,欣喜之下,忽覺神倦力疲,當場暈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自如悠悠醒轉,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舒服之極,未睜開眼,鼻端已嗅到熟悉的氣味,待得知自己仍在懷抱之中,登時變得懶洋洋的,眼皮子也不想動一下。耳聽毛無邪呼吸既深且長,似乎正在運功調息,不禁好奇,卻也懶得去問,甚至懶得去想。她這時內心平安喜樂,隻盼望這一刻永遠這麼持續下去。
良久良久,風自如忽然發覺毛無邪的真氣正在緩緩滲入她體內,先隨經脈全身流淌,漸漸不限於經脈,血脈內髒,大腦骨髓無所不至,卻不似傳功,也不似療傷,隻如同幽魂一般遊來蕩去。初時尚覺舒適,後來逐漸有微痛、微癢、麻痹、微酸、微脹之感,雖極細微,盡可耐受得住,但學武之人,總會自然而然運功抵抗,風自如心知毛無邪如此必有原因,極力全身放鬆,將真氣平複,卻是越來越難以抑製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