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盯著漸漸遠去的摩的司機,他立即站起來,說,這個司機是真窮還是裝蒜哭窮呢?
他的話無非是說給老頭子聽的,老頭子看到他正在打理滿身汙垢的身子,對林木所作所為表示不滿,但又憐憫他非人的行為,那是一個吸毒者在窮盡餓絕的生活道路上扮演著小醜角色,錢沒拿多少,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老頭子為了不讓對方掃興,說,誰知道他有錢沒錢,天下人哭窮並不奇怪,他們怕吃虧才這樣做,就像你一樣,沒錢了打起這樣的主意。
林木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鬧生鬧死,拿到這點錢都不夠買洗衣粉、洗發水的錢,哀歎的口吻,說,我是逼著沒辦法,我們要是順利到達目的地沒錢付給司機,咱倆也許就要被司機挨罵,吃眼前虧,在這一過節上,我想了很久,選擇先下手為強。
老頭子不想指責他的過分行為,相反,他暗地裏對林木所作所為表示認可。
林木不時望著漸漸消失夜幕之中的摩的司機,他清楚,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錢多多少少也拿了,他必須包裝好自己的行為,不讓摩的司機回頭看到自己存心不良敲詐了他。
待摩的從視野消失的時候,林木站起來,動作輕盈,行走自如,事情並不像他趴在地上哭爹叫娘的那樣嚴重。
老頭子問,林木,傷著沒有?
林木沒有即刻回答,踩著崎嶇不平的路,走到老頭子麵前,說,這條路坑人啊,坑了我還坑了摩的司機花錢消災。
老頭子十分關心,問,你的腿應該沒問題吧?
老頭子知道林木在和司機玩心術,目的為了敲詐司機的錢財,他也變成了幫凶,他腦海裏出現耐人尋味的一幕。
摩的司機起動摩托車準備逃逸的一瞬間,他急中生智,瘋過去拉住摩托車,司機慌亂之中踩錯了檔位,在他強有力的控製下,摩托車熄火。
此事想起來他心有餘悸,如果摩的司機鎮定、沉著,掛一檔位起動摩托車不把他拖傷才怪,以他的力氣是不可能將車控製直至熄火,到時候林木沒拿到錢,自己拖在地上弄得遍體鱗傷,他現在想起來不禁渾身打顫。
老頭子原以為林木嚴重摔傷,沒想到到摩的司機蹬響摩托車,看到摩的司機想逃逸,他立即衝了過去,趴在地上擋住摩托車去路,一手抓住摩托車的前輪不讓司機逃跑,一手抱著腿直叫。
老頭子見到林木反應如此之快,他就知道林木在玩手段,兜裏沒錢就想歪主意了。
林木自鳴得意,拍拍腿,說,我能有事嗎?司機身上的沒錢我就沒事,要是錢多我就有事啦,你可以想象一下,這幾十塊錢我要是鬧下去都不夠口水錢。他身上要是錢多了,我鬧到他手腳抽筋,魂飛魄散,錢財嘩啦啦的流出來了,可是,我們遇上一個哭窮苦盡的窮光蛋,白鬧了一場。
老頭子看到他得意的誇誇其詞,他就有揪心的難受,說,幹這種有昧良心的缺德事我有著咬舌頭說話般的感覺。老弟啊,每當我到街上去行乞,看到善良的人一點一滴的把錢丟在我的討飯碗裏麵,你說我心裏是怎樣想的,那是道不出的感激啊,天下有的是好人,撫慰相助,看到一位無助的人,他們大慈大悲,紛紛獻出愛心,可是,你們這些人,唉,我都不想說了。
老頭子重重的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參與幹這種喪失天良的事表示懺悔。
老頭子也許活得無奈,嚐盡人世間辛酸苦辣,憑一顆善良的心看待人和事,林木幹這樣的缺德事把自己也扯進去,他心裏一直不安。
林木聽到老頭子的話,心裏是怎麼想的呢?自己落到這一地步,憑著一顆殘喘的心在人世間行屍走肉,感覺自己隻不過是毒品的搖錢樹,沒錢的時候他就會磨刀霍霍走上社會,是死是活不在話下。
林木拂去身上的塵土,說,大叔,這個世道你不欺負人別人就要欺負你。沒錢坐車,我們不搶先下手,說不定我們被無良司機玩在手心裏,我們死的比他還難看。你可以想象一下,出了事之後,司機沒有反悔之心,一直想逃逸。假如我們到達目的地,不難看出,司機為幾塊錢的車費也要和我們拚個你死我活,我們能賴賬跑單嗎?看他那種德行我們不搶先下手是賴不過去的。
老頭子對此事耿耿於懷,深感不安,看到林木左右前後拂去身上的塵土,他就心酸,毒品把林木人格改良了,變得一點人性都沒有,活像弱肉強食的動物以卑鄙的手段滿足自己對金錢、毒品的占有欲。
老頭子說,幹這樣的事,錢沒拿多少,弄得滿身髒髒的,這點錢都不夠買洗衣粉的錢,值得嗎?
老頭子的話讓林木心裏不自在,自己扯下做人尊嚴趴在地上哭爹叫娘讓司機給出條件,為這點小錢人格掃地,自己窩了滿肚子火氣不說,而在老頭子心眼裏卻成了挖苦於他的把柄。
老頭子很不情願,說,以後幹這樣的事最好別把我扯進去,我一個幾十歲的老人,死去後也想留下一張好皮留在人世間。
林木的心好像被硬物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知道老頭子所說的好皮指的是個人的聲譽問題,他一個無依無靠,靠行乞為生的人在缺德事麵前時刻想保住心中的那一塊淨土,再苦再累也要保全自己的聲譽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