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不反抗,也不說話。甚至還在死死地咬住嘴唇,即使是嘴唇出血了,也不讓自己呻吟出聲。程文靈的唇,薄而涼。老人說,這樣的男人,注定花心。他花心嗎?她不知道,她已經有一年,沒有接觸外麵的世界了。偶爾,她還是希望他花心的。至少玩著玩著,就會將她忘了。或許,她還有機會,能夠重回庵堂,常伴青燈古佛,一輩子伺候佛祖。隨師傅一起,普渡眾生。
一粒粒的吻,在胸前落下,程昭容不用看也知道,脖頸處,肯定已經有了一圈圈的吻痕。空氣有些發涼,微冷的夜風將她被撕碎的裙擺撩起。玉肌在月光下,越發顯得瑩白了。她卻如同已經死去了一樣,不哭不笑,無淚無痛。隨他怎麼折騰,她已經毫無反應,再無抗爭了。
他不喜歡這樣糟踐自己的她,很不喜歡。
在他的唇漸漸變得溫熱,她的肌膚卻逐漸趨於冰冷的時候,出程文靈卻第一次沒有再繼續下去,從她的身上爬起來,將她打橫抱起,放回床上。她的眼神,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帶著不解與恐慌。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明明已經一再地提醒著自己,不是他的錯,他不過是單純地在愛一人而已。可是對程昭容的那種愧疚之心,在今晚,兩人開誠布公地將徐昌提出來的時候,本應該比以往更加憤怒的他,此刻卻讓愧疚,占據了心神。看著她一點點地往被子裏麵縮進,避他如蛇蠍。讓他也不得不開始反思,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是在程府,還是在葉宅,他們之間的關係,曾經是那般的親密無間。她也曾經對他掏心掏肺過,不然也不會在想要離開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了他。求他帶她出去。
那種他從來不敢觸及的乘人之危的挫敗感,也在這個時候,一起湧上心頭,他對程昭容伸出了手,本來是想替她擦掉額頭上滲出來的冷汗。卻在觸及她那種恐懼的眼神之時,像觸電一般縮了回來,站起身,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落在床上的影子,修長而孤單。這一刻,程昭容才驚覺,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逗她玩樂的小男孩了。而她也不再是當年的簡簡單單不受程府歡迎的小丫頭,他是一個男人,一個不再單純地隻滿足於做她小叔的男人,而她已經蛻變成女人,一個生命中不肯能隻存在單純的親情與友情,還有一個她從不曾接觸,也從不曾弄懂的複雜感情。這種感情不像親情,更不像友情,有喜歡,有討厭,有快樂,有甜蜜。沒有固定的準則,沒有方向,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處理感情上的事。她在這方麵就是一片空白。可是,她卻感覺,他比她,也成熟不了多少。
“我先走了,有什麼想要的,就和丫鬟說。”
程文靈的腳步在拉開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期待什麼,但是即使有月光照耀,房間裏麵卻比以往更加漆黑,今夜出奇的安靜,連一聲蟲鳴鳥叫都不曾有。他終究是沒有那個耐心再等下去,拉開門就往外走。一步都不曾再停留。而程昭容隱藏在黑暗中的眸子,如星星般閃亮,不止是驚恐未定的淚花,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反正是程文靈未曾見過的,另一種情景。
程文靈頭一回沒在夢園過夜便離開了,那些丫鬟也很吃驚,以往的計劃被打亂,一時間夢園上下,要為夫人燒水洗澡,準備宵夜,又是一陣慌亂。不過閻王爺不在,她們多少還是輕鬆了一些。
程文靈稍微整理了一下服飾,拉開了夢園的麼大門,早就有馬車在門外等候了,見他這麼早就出來了,正在打哈欠準備躺在馬車上好好睡一覺的車夫也是大吃一驚,隻得強打起精神來。拉緊韁繩。隨時準備趕車。
程文靈一襲玄色衣服,完全隱沒在夜色中,可是牆角中,有人探出了頭,盯著程文靈離開的腳步,拳頭漸漸攥緊,無限的怒氣,連樹上的鳥兒都驚動了,一時之間,不少黑鴉飛起,向著月光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