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君試覷 滿青鏡（Ⅳ）
“天子恕罪，公主，公主她……私自出宮了。”
揚塵早就猜出了結果，事實上，在聽到丫鬟報說燕兒感染風寒的時候，他就起了疑心，隻不過是國事繁忙，一直沒有機會過來摸清底細。雖然他和洛薷這個妹妹沒有怎麼交流過，但是她的脾氣秉性，他還是略知一二的。程文軒大軍還在攀州之時，她一直都嚐試著和沈如顏聯係，這件事他也是心中有數的。隻是想著她或許還不習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打擾。自從前線休戰的消息傳來，他便一直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燕兒不是那種安於室的人。所以他才幫她安排了這麼多的相親，就想著早日把她的心給收回來，誰想到他的速度遠比不上那個丫頭的心思。沒想到他還是防不勝防，讓她給溜了出去。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語氣裏沒有怒氣，卻有著讓人發寒的威嚴。幾個丫鬟被他的皇者之氣震懾住了，一直都沒有停過瑟瑟發抖。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的。
“半……半月……前。”
半個月？!那就意味著就算他現在有心去把燕兒追回來，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這些個丫鬟也真夠大膽的，讓她們看著燕兒。現在卻幫著她欺上瞞下，如果不是他察覺了不對勁，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燕兒已經離開了皇宮，這些個丫鬟的膽子也被燕兒帶大了，居然敢做出欺君的事來。
“為甚不及早上報？”
若不是他及時發現，她們還準備瞞他到什麼時候去？
“奴婢，奴婢等以為公主……隻是……隻是悶了，想出去走走。已經派人去宮外找了。想著若是有幸能夠找到公主，就不用給皇上您再添煩惱了。”
那宮女也是在皇宮裏呆久了的老人了，知道怎麼把話說得圓滿。她這一番措辭，到底是讓人挑不出漏洞來。可是揚塵如果這麼簡單便被她們三言兩語敷衍過去的話，那也不是他了。添麻煩，隱藏著不說才是真真正正的給他添麻煩了。燕兒哪裏隻是出宮去遊玩了。她對出雲國，向來就沒有什麼感情。她一心一意念著的，是辰國的那個叫青城的不知名小鎮，是那個鎮子裏麵的她心心念念，怎麼也舍不得忘掉的沈家小姐——沈如顏！
“來人，把她們給我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侍女哭哭啼啼地被侍衛拉下去了，站在揚塵身邊的太監忍不住問道。
“天子，要奴才派人去找回公主嗎？”
“你？她身邊跟著穆青，再多人去也是白搭，為今之計，隻有朕親自出馬，將她帶回來。”
……
葉家大宅
自從程文軒住進來之後，這宅子終算是熱鬧了不少。沈如銘特意命人將沈如顏寢房周圍的房子給收拾了出來。將那幾個裝著小孩子衣物的大木櫃並沈如顏的一些書籍一起收在了一起。還在和木匠商量著要不要再辟出一間房子來。他對這件事的熱情，甚至都超過了做農活的興趣。沈如顏也不攔著，所有的開銷，他都吩咐了從胭脂這些年的收成裏麵扣除出來隻要他高興便行，好在沈如銘也沒有多麼大手大腳，總共也沒花掉她多少銀兩便隨著他拾掇了。自從燕兒住進來之後，沈如庭也沒閑著，三天兩頭往這邊跑，若不是擔心打擾了程文軒和沈如顏兩夫妻的生活，沈夫人都恨不得搬過來同住了。經過沈如庭近三個多月的收拾，沈如顏的院子，卻是整整地大了一倍不止。不僅整個後園，都被囊括在院中，還有新辟的荷花池以及重修了好幾座涼亭。現在她若是要去後園，也不用繞道了，新開辟的回廊便能讓她一覽後園的風景。後院到底是礙著一條溪水，多少是有些寒意。沈如銘和程文軒商量了一下，怕她受了涼，便貼心地命人在回廊周圍都掛上了竹簾。一來可以遮擋日光，二來可以阻礙寒風。若是遇上大好的天氣，還可以全部挽起來，也不影響觀賞風景的心情。院子裏麵其他幾處空著的房子，也被收拾幹淨了，一處做了未來的小文軒或者是小如顏的房間。另一處便專給夫妻二人做帳房用。雖然他們現在是無事一身輕了。但是沈如顏手上，到底還有三間鋪子要照管。更別提程文軒那禦賜的良田五百畝了。每天流入的銀子，那可都不是小數目。芸香隨著程文軒一起出來照顧沈如顏的起居，算是頂上了燕兒的缺。而墨畫和墨棋則幫著沈如顏在外打理事務，上手之後，卻也不必穆青當年做得差。
程文軒扶著肚子已經有些微凸的沈如顏一遍遍地走過沈如銘費勁心思打理設計過的地方。越走越覺得這番的銀子，沒有白花。這一番整理之後，整個院子顯得有生機了許多。許多地方和她的想法都不謀而合。他們兄妹的默契在這一次倒是起到了大作用。走在這樣的園子裏，總感覺有一種寧靜雅致的氣質撲麵而來。這種感覺，可以是一陣和煦的微風，可以是一抹暖陽。可以是一朵花的微笑，可以是一顆草的呢喃。置身其中，覺得這個世間，再沒有什麼計較的，再沒有什麼需要得到滿足的了。再加上曲折回環的回廊，處處都是曲徑通幽處，椒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但餘鍾磬音。走過每一處都會有一個小小的驚喜，抑或是一處小小的感動。能把這麼一座已經有了上百年曆史的園子起死回生，估計沈如銘骨子裏僅剩的丁點文人氣質都用在這上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