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純白空間裏。
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輕輕為手術台的女孩闔上白色長布,旁邊的手術刀和針線仍舊沾著血,鮮紅的顏色簡直刺痛人心,就那麼一動不動的放在那裏,明明還溫熱,卻沒有人再碰。
崔折柳茫茫然俯視著手術台上悄無聲息的女孩子。
終於確定那個死去的女孩其實是自己。
她隨著主治醫師走出手術室,門外站著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還有自己其他家人。
早已等候多時的崔折枝聞言崩潰大哭。父親垂下頭,默不聲響坐下。
她走過來蹲在崔折枝旁邊,很想摸摸這個少年的頭。但是她的手伸出,穿透他的身體,一陣虛幻的平晃,又恢複平靜。
她死了。
這個認知真是既毫無實感,又有些夢幻。
得到消息的崔折櫟慌張跑來,許久未見的姐姐似乎又滄桑不少,衣服有些舊了,她看見崔折枝這樣子時眼神一凝,終於兩行清淚落下,癱軟在地上。這個往日和她完全不對盤的姐姐此刻卷縮在角落,無聲息的大哭。
她也想流下一些眼淚,但發現什麼都做不了。於是她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眾人圍著被推出來的手術架撕心裂肺的哭。
她一瞬間想到母親死去時,似乎也是這樣,他們跌跌撞撞跟在逝者身後,像是祈求她能再回頭看一眼,可是她不再回頭,連背影也不施舍留下。
崔折柳站在原地看著人群漸行漸遠,她仰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燈光幽幽從四方照亮。
忽然從手術室走出來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她取下口罩,神情似乎有些抑鬱。崔折柳記得這位護士在她住院期間是專門負責自己的事宜,見到她也有幾分好感,這段時間,也算是自己彌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了。
自己既然有靈魂,那麼是不是等會兒黑白無常就要來將自己拘回地府了?
護士轉身往走廊盡頭,進入更衣室。
崔折柳亦步亦趨跟著,她也說不準為什麼要跟著這個護士,隻是覺得這個護士神情似乎有些不太正常。護士打開更衣櫃摸索出自己的手機。密閉的空間裏視線有些漆黑,她打開手機,撥了號碼,沒過多久對方接通。
護士頓了頓,“她死了。”
崔折柳怔住,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目光陰冷。護士似乎覺得莫名寒意上湧,打了個寒顫,卻繼續說,“你說的錢什麼時候打過來?”
崔折柳拳頭攥緊,她幾乎瞬間就分辨出護士所說的這些到底是什麼。
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醫療事故。
她的死是有人刻意為之嗎?
可是為什麼。
崔折柳記得當初拿到報告上寫著“腦瘤惡性。”本來存活幾率就不大,但是崔折柳卻察覺出一絲古怪的不協調感。
護士似乎聽到回複,便闔上手機掛斷。
她坐在凳子上目光似乎失去聚焦,連手都在發抖,忽然她低垂頭伸手捂住臉,眼中湧出淚水,不停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漆黑的更衣室,護士像是罪人一樣獨自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