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
一個身著寶藍色素麵杭綢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進了屋裏,也顧不得行禮,稟告道。
坐在軟榻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妝容精致,身著絳紫對襟立領緞褙子,頭上插著一根纏絲變形赤金點翠花簪,聽到聲音,眉頭微微皺了皺眉。
“出什麼事了?”
這少婦,便是內閣大學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隨夫君外放,已經當了三年知府夫人了。
常州雖小,卻也是個極為清淨的地方,當家主母,不用在長輩麵前討好賣乖,自是格外的舒坦。
“夫人,京城裏派了人來,說是老太太病重。”
回話的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嬤嬤,二人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瞧著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異樣。
果然,薛嬤嬤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太太說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還,還讓人將表小姐送了來,說是......”
“說是老爺身邊無人,叫表小姐好生的伺候老爺,改日再給老太太添個好孫兒。”不等薛嬤嬤說完,周氏就滿是嘲諷道。
周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意料之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隻是心平氣和道:“說起來,表小姐在府裏住了好些年,也該挪挪地方了。”
薛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在府裏有老太太護著,若離了老太太,她這表小姐怕是還不如一個丫鬟婆子。”
薛嬤嬤知道自家夫人是個厲害的,如今聽了這話,心下大安,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隻是,一想到老太太讓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臉色便又凝重下來。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裝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會被人說是有違孝道,壞了夫人和小姐的名聲。
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裏,隻歎了口氣道:“聖上以孝治天下,老爺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嬤嬤點了點頭:“是這話,隻是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嫁入徐府,自家夫人就不被老太太喜歡,好在夫人是個厲害的,又自小學規矩禮儀,老太太竟是尋不出一點兒錯處來。
因著這,老太太的臉麵更是掛不住,便愈發的使起絆子來。
周氏的臉上帶了幾分不屑,開口道:“去,安排表小姐住下,再尋兩個丫鬟,好生的伺候著,別怠慢了。”
“對了,表小姐身子不好,舟車勞頓怕是折騰壞了,去外頭叫個大夫來,給表小姐看看,別累著了讓老太太回頭怪罪。”
周氏此番,便是要給表小姐安個不好的名聲了。
剛來常州,就叫了大夫,那得是多金貴的人,一個表小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再有,病了就不便湊到老爺跟前。夫人在府裏這些年,恩威並重,隻要夫人不想讓她見到老爺,那表小姐真就見不到。
薛嬤嬤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了。
隻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依著夫人的吩咐,將人安排在了芝蘭苑,又叫了大夫診了脈,表小姐果然是個金貴的,折騰了一路,就病了,大夫開了藥,說是要好生養著。”
“表小姐還問,什麼時候來給夫人請安,老奴說是等表小姐養好了身子,萬萬不敢折騰。”
周氏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
她一個當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不等周氏開口,院子裏就傳來一陣說笑聲。
“哥哥騙人,還說要陪我玩兒一天,這會兒才半天呢。”
“不滿意?以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滿意滿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兒了。”
周氏聽著,哭笑不得,對著薛嬤嬤道:“快叫那小祖宗進來,給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很快,簾子打開,一個粉粉嫩嫩,肌膚白皙,梳著雙丫髻的女孩兒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不等周氏開口,就自個兒起身跑到了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騙人,還說要帶我玩兒一天,連珠玉坊都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