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安航幾次想要開口告訴我他想要離開我了,可是每次我都忍著痛苦、憤怒還有悲傷,然後淡淡地堵住他要說出口的話,他很無奈地看著我。我看出來了,那無奈的目光中還帶有憐憫。那些憐憫的成分,迅速地讓我的心溢出血來。

一直以來,我的記憶是零碎的。我總是認為,我最大的收獲是安航。

我沒有父母,從小寄人籬下的生活過早的讓我懂得了人情冷暖。我的性格在這種環境下融入了太多的自卑、冷漠和倔強。我知道其實我算美麗的,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我時常對著鏡子為這雙眼睛而痛苦,我憎惡它是如此清澈透明,讓我比別人更能深刻地認識事物的本質。比如,安航愛上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隻是對一個美麗孤僻的女孩好奇而已,在他交往過的女孩中從來沒有過像我這樣的女孩。

我跟安航是在大學認識的。

剛進入大學的時候,沉默寡言的我立刻顯得跟宿舍其他女生格格不入。我從不參加她們討論的話題。有一陣她們話題中的主角是一個男生,他就是安航。我聽見班級最美麗的女孩林鮮得意地說:“昨天遇見安航的時候,他對我笑了!安航是我見過最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人物了。”

我很清晰的記得林鮮用了人物這個詞。

林鮮從床上坐了起來,神采溢然地說:“姐妹們,告訴你們,安航他剛甩了他女朋友。我們大家都有機會。不過,我想,”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很不屑地掃了我一眼,說:“安航是不會對性格孤僻,打扮奇怪隻知道穿棉布衣服的怪人感興趣的。”

我無動於衷地看了她一眼,看見她正不屑地望著我。於是我緩緩地說:“是啊!他一定對話多,臉上粉厚臉皮更厚的女孩感興趣。”

林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一個月後,林鮮突然在宿舍宣布,安航已經是她的男友了。林鮮在宿舍其他女孩的讚歎、羨慕聲中幸福得意地笑。我想起一個星期前走在籃球場時,看見林鮮拿著一束鮮花懇求一男生幫她帶給安航的情景。當時,她看見我的時候,狼狽又惱怒地白了我一眼。

我捧起書,離開了宿舍。

安航。人物。讓宿舍這麼吵。

當安航來到我們宿舍的時候,我冷冷地掃視了他一眼,便慢吞吞地爬上上鋪拿起作家蕭紅的書來看。

安航在宿舍那些女孩中囂張地笑,跟每個女孩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人物?一副漂亮的皮囊而已。

我厭惡地轉過頭看他,他亮晶晶的眸子正在打量著我。看見我的眼睛,他有些拘謹地移開眼睛。

我跳下床,抱起書向外走去。

走出宿舍的時候,我聽見他說:“她就是你們班上那個整天不說話的於若若吧?”

那天我很晚才回宿舍。回到宿舍時,我聽見林鮮正對著話筒狠狠地說:“安航,你丫,真他媽的混蛋。”

看見我,林鮮掛了電話若無其事地拿起臉盆出去洗臉。

半夜的時候,我聽見林鮮那若有若無的哭聲。

第二天早晨,我洗過臉後便直奔食堂。

走在路上,陽光從我背後射過來。我被細風吹拂起來的頭發,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像黑色的蝴蝶。

走到食堂的時候,我看見安航在早晨無聲的陽光中靠在食堂大門上若有所思地抽著一支煙。

我徑直朝他走去,經過他身邊時,他忽然開口對我說話:“若若,能跟我說話嗎?我知道你不說話是因為你認為沒有人值得你說話!我呢?是否值得讓你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