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論(2 / 3)

四維論(館試)

蓋管子以禮義廉恥為國之四維曰四維不張國乃囗亡而柳子厚囗之曰廉與恥義之小節也不得與義抗而為維吾見其有二維未見其所以為四也世多諱之而吾以為是惡足辨哉天下之理合之渾然萬可為一析之犂然一可為萬仁義禮智命曰四德要其實一仁足以統之義禮智可與仁抗而為德廉與恥不可與義抗而為維哉古聖賢或專言義蓋未有合禮而悖義得義而失禮者即禮義亦安見其二耶故合之為一可析之為四亦可是無俯置喙也獨怪二子之未及其本也蓋四者在下為風俗在上為紀綱而所以握其紀綱風俗之樞者則在人主之一心夫禮義廉恥根乎性哉而發於情人即矞宇嵬瑣試麵折其越禮滅義寡廉鮮恥之行必作色不肯受夜氣月明自省其所為必涊然汗浹背也曾有人而無是心者乎惟其劘於接構溺於緣染故有所迫焉不暇顧而失其心有所宜焉不及覺而失其心有所狃焉不能自克而失其心治民者曰吾操整一人羣之柄奚施而不可彼其不暇顧也吾且為之阜其生彼其不及覺也吾且為之敷其教彼其不能自克也吾且為之明其賞與罰有不回心向道者非夫也嗟乎函夏之金黔首之眾習尚嗜好萬有不齊詎一政之所能把握一令之所能約束也哉故莫如求諸一心人主之心甚不可中於欲也欲心之與禮義廉恥若炭鉤繩之不相入一中於欲則源巳濁矣而胡以冀流之清表巳枉矣而何以期景之直即有所鋪張綢繆以塗天下之耳目而我匿之人且意之我餙之人且窺之經曲等殺所以為禮也上好奢麗則羣臣百姓乘是而後僣斟酌調劑所以為義也上好曲私則羣臣百姓乘是而後頗獎清修抑貪墨所以為廉也上好貨利則羣臣百姓乘是而後鄙樹風聲昭激勸所以為恥也上好放逸則羣臣百姓乘是而後縱如是而望其移風易俗必不得之數也且維有係屬之義焉天下之心與君渙而不聯而不得言維君之囗與天下之心隔而不貫而亦不得言維故所謂維者不徒形骸之攝持而在囗囗之周浹吾以禮義先而天下未有不以禮義應者也吾以廉恥先而天下未有不以廉恥應者也何者其心同也語曰君者盤也盤圓而水圓君者盂也盂方而水方言上行下效不爽毫發也趙靈王好鵕囗〈壽鳥〉羣下鹹冠囗〈義鳥〉官晉文公不好服美舉國皆衣牂羊越王勾踐好勇而揖怒蛙戰士為之輕命此鄙好也而猶若是又況秉彝懿德觸其所自有乎周以關睢麟趾之德照臨於上當其時兔置武夫江漢遊女皆忠貞潔白可播於弦歌秦人滅德欲以法術督責天下赭衣半道囹圄無虛而奸偽萌起不少衰止豈禮義廉恥豐於周民而嗇於秦民哉所為導之者異也管子天下才也而不達正心誠意之旨三歸反砧已身巳自不檢查公內行滛亂而四維之不絕者如發耳聖門羞稱政在於此柳子第摘其語之小疵何也夫萬斛之舟苟無維焉則泛泛於江湖而靡所止然維一也使楫師用之則可淩風波之險使臧獲用之則為人笑今以國為舟以四者為維非賴主德其何能濟美三代囗王固治囗之楫師也

為之自我者當如是論(閣試)

君子之心知有我乎不知有我乎以為不知有我則我不可不盡也以為知有我則我之心為累而我益不可盡也夫惟無我然後能盡其在我故能濟天下事者不以事入其心者也範仲淹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雖聖賢有所難必此非仲淹之言而古聖賢之言也孔曰先事後得孟曰有事勿正而董子亦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皆於此意互相發乎且我非塊然軀殼而巳具四端之謂我備萬物之謂我塞兩間而參三才之謂我我之所得於天誠厚關於世道誠巨而所為自待者誠不可輕天下事紛如蝟毛我能析之隱如伏弩我能照之迅如倒海之瀾我能回之曾有絲毫不責成於我者哉然我有真有妄不可不務白也凡屬於我者真我也不屬於我而誤認以為我者妄我也一有妄我之念據於其中於是同我則喜異我則嗔便於我則言否則默見以為利我則前不利則卻利與不利兩無所見則且前且卻而靡所定彼其方寸問俄而焦火俄而凝自顧之不暇而奚顧天下事哉君子之心有真無妄非徒不計利害也乃並亦不計毀譽非徒不計毀譽也乃並亦不計成敗夫事之一成一敗宗社安危生靈休戚於此乎係詎能恝然無動念彼則日事之在我者吾為之其不在我者吾聽之幸而濟宗社生靈之福也即不然天地鬼神或將鑒吾衷焉耳故有時乎特立獨行而非以立異有時乎同心同德而非以植交有時乎明諍顯諫而非以沽名有時乎潛移默奪而非以詭遇彼惟存無我之心而何我之不盡哉且天下事未有不以一而成兩而敗者也紀昌之貫虱梓慶之削鐻九方皋之相馬痀僂丈人之承蜩皆以神凝不分故能精其業牧羊之與挾筴射鵠之與學奕不可兩而能也曲技且然而況肩鴻任巨規萬世之安者乎倘一心以圖事又一心以計功則有所覬覦豔慕於彼必有所苟且疏畧於此即欲勉為奮迅不覺綏然中沮而天下事又何者可為哉周公相成王所可盡者明光勤施和恒迪將之事耳流言居東鴟鴞囗諷蓋亦付之無可奈何至於風雷之變成王感悟而天下安於泰山四維者則其真誠所動也此所謂能濟其事者也下此則莫若武侯鞠躬盡瘁付成敗利鈍於不知雖恢複之業有誌未竟而其忠赤亦足以暴於天下仲淹者蓋又心武侯之心者也遶床停轡當時之服仲淹者服其識耳而孰有知其心者哉欲學仲淹者必求諸無我之心而後可

駁文中子好詐論(館試)

人之患莫大於好名名者實之賓也始緣實以希名繼且肴實以要名終且喪實以狥名故好名則不能無好詐矣詐者細人之所以鬬其捷儒者不道也異哉文中子之言惡衣菲食少思寡欲人以為詐我則好詐焉此何可訓也大古之時淳風沕穆澹乎其無嗜也恬乎其未有擾也世而降也紛華搖其耳目智故役其心思而天下始脊脊大亂則有人焉起而矯之返醴於澹還競於恬而天下羣然以為高則又有人焉起而假之醴而托之澹競而托之恬溪刻崖異餙知以驚愚天下亦不能致詰是故虎皮而羊質鳳彩而鴞聲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俗之騖於詐久矣夫所謂惡衣菲食少思寡欲真耶偽耶不可得而知也果真耶真心可以動物人必不以為詐毋論神聖即如孔明澹泊寧靜曾有一人疑其詐乎果非真邪仲子螬李公孫布被安石巨盧之衣犬彘之食政有道者所深鄙而又奚好焉且謂之好有沾沾自喜之心焉君子以無心涉世何用不臧苟其沾沾自喜也必出於人情之外以創為奇孔之疏水顏之簞瓢吾聞其樂矣樂自有抂不抂疏水簞瓢也而竊竊焉以為好無乃凝滯而不化歟忘足屨之適也忘要帶之適也好者不能忘不能忘者必且不能適故有所好則不得其正矣而況以詐乎且好詐未有能詐者也揜護雖工鋪張雖巧然匿於形不覺暴於神勉於巨不覺怱於細伸於昭昭不覺惰於冥冥我為詐人且並其詐而窺之我為好詐人且並其好而意之故曰恭儉惟德無載爾偽又曰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言詐之不可久也夫詐者性情之斧斤而風俗之熐螣也杜詐之源塞詐之竇猶懼狂瀾莫挽若之何其導之或日求士子三代之下惟恐不好名文中子嫉世之侈肆以毀名者是以甚其辭伊尹之要非要也夫子之求非求也文中子之好詐非詐也庸何傷嗟嗟君子立言不可激也孔子曰與其奢也寧儉與其不孫也寧固寧者不得巳之辭也非其好也詐之視儉與固又甚矣而直以為可好哉 使天下而不從其言則為真侈肆使天下而從其言則為偽儉約真侈肆之害小人得而持之也偽儉約之害大人不得而持之也言何可激也夫名者非獨君子有之而小人不有也君子有之則德彰小人有之則德亂君子寡而小人眾則是以名彰德者寡而以名亂德者眾矣故為世道計無樂乎有名好名非也好名而至於詐又非之非也故文中子之言不可以訓也

本原之地在朝廷論

人主凝圖撫運而欲奠社稷於靈長也詎不亟安民哉顧安民之責分之在羣有司而主之在一人是不容不握其要矣夫以天下之大林林總總之眾靡不待命於君而君以渺然之躬托於四海兆民之上坐視其窮而不為之所則非吾子民意起而徧為之則徒役其精神而勢有所不給是不得不責之羣有司矣顧此羣有司之治民也恒觀望於在上之意指上能寡欲清心以安民風其下焉疇敢不敬應者藉令徒以虛文責之則下亦以虛文應之而秦越斯民之肥瘠者徧天下矣即令甲日申何益哉此本原之地在朝廷吾深味於程子之言也今夫民之屬於君也役使惟命慶賞刑威惟命其休戚固常懸於君君之主乎民也安則為泰山危則為累卵其休戚亦常懸於民此英君誼辟所為殫精而思畢慮而籌者釋安民無他務也顧其安之之道何如耳說者曰任人則逸自任則勞民之谘嗟怨歎吾不及一一耳之也民之困窮拂鬱吾不及一一目之也吾以此責之監司監司以此責之守令從吾命則巳不則督責之鈇鉞之不下階序而濊澤流於寰宇矣嗟乎斯言也非不得為治之體而於本原則未睹也夫不韙之名非獨賢者惡得之眾人亦惡得之為守令者亦何忍戕吾赤子而冐不韙之名哉乃其所以甘為此者則由於人主之多欲矣夫人主之有所欲也天下莫不斤斤焉求以中之是故命之自朝廷承之自監司奉而行之自守令所欲既廣所擾滋多守令者欲以應上之求而何暇於恤民之命乎故其賢者不過稍為調停俾害民之不甚而不賢者遂因而縱其溪壑之欲剝民膏脂充巳囊橐矣而上之人於其穢跡之既彰也始執而責之曰胡以不愛民籲此其守令之咎哉毋亦本原之地未澄木明主知其然其所以求安其民者不徒求之臣而求之巳不徒求之文而求之實念民之糟糠不厭而熊蹯猩唇八珍五鼎之供吾不溺也念民之短褐不完而齊紈蜀錦玄黃絺繡之華吾不悅也念民之哀號籲天而鄭聲郢調激羽流商之奏吾不邇也吾之中宮下陳皆燕趙冶麗之奉矣而民有內怨外曠者忍之乎寧遠色而巳吾之內帑外藏皆貫朽粟紅之積矣而民有擔石未儲者忍之乎寧散財而巳吾之娛目適體皆瑤台瓊宇之麗矣而民有穴居露處者忍之乎寧卑宮而巳其心常周於窮簷蔀屋之下而其欲常節於起居出入之間由是為監司守令者莫不仰承德意布之於民民惡嚴刑也無敢以桁楊苦之民惡重役也無敢以城旦勞之民惡厚斂也無敢以繭絲病之不煩程督不費指麾而天下之撫摩掬育其民者不啻父母之於赤子矣夫是以戴監司守令之德者因以戴天子之德望之如日月歸之如流水名與天壤俱敝而業六三王爭流也此何以哉惟其本原之澄而巳嚐觀漢文躬修玄默與天下休息而循良之載在青史者班班可鏡武帝內多欲而外施仁義天下吏亦爭以鴛傲相高無複仁厚之意焉豈文之守令皆賢而武之守令皆不賢哉所以風之者異耳此本原之地在朝廷吾深味於程子之言也抑猶有說焉烏喙之殺人也審於本草者知之不則弗知也世有適越而北其轅者或告之曰此非適越之路也乃返而南欲之害人甚於嗚喙而何可不監諸古欲之難去甚於適越而何可不師諸人予故日惟詩書可以養此本原惟賢人君子可以輔道此本原有天下者何不注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