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藏什麼地方在啊?”魏楹也滑了下來,手在沈寄背上撫摸著。
沈寄便把三個地方說了。
魏楹笑道:“房梁裏和大樹底下我還能想通,用蠟封了沉到蓮花的淤泥裏,真是虧你想得出來。大樹下的挖起來吧,我看你手頭估計也沒什麼銀子了。鋪子要重開,估計要得重新裝潢。而且糧價肯定還會居高不下一段日子。六弟他們,還有你幹爹幹娘他們,銀子估計都花到之前的高糧價上了。咱們能幫的就幫一把啊。”
沈寄瞪大眼,“砸得很厲害啊?”
魏楹點點頭,“這還幸虧你積了不少善緣。說實在的,當初你說要做慈善,我還以為跟那些夫人去廟裏捐金身施粥什麼一樣。沒想到你能做到今天這麼驚人的地步。這一次,你是實實在在救活了幾百人呢。估計京城很快會恢複活力,但是大亂其實還沒有過去。朝廷的戰線太長了,邊關在打,腹地也在打。偏生碰到災年,補給又困難。戶部尚書幾次三番差點在禦前當著我們哭出來啊。”
沈寄眼珠子動了動,“這麼說朝廷打仗真的打窮了?那很可能戰事平息會開海禁吧?”
“戰事平息再說吧,如今的局勢,難啊。”
“那鋪子到底要不要重開啊?”
“開吧,京城的人一貫喜歡粉飾太平。尤其經曆了這麼一場災禍,那些夫人小姐們正想大肆購買衣服首飾什麼的。真搞不懂你們女人。”
“嗯,我還想問問,京郊大營為什麼拖了那麼久才動手,非得要那兩三萬人禍害了那麼多人才動手?”
“因為之前京郊大營是半空的,不敢露了虛實。禁軍之類的又不能隨意調動。那樣,那兩三萬人就不是在城門外等或者四處搶掠了,會直接衝擊城門。而且,衝進去了,城裏那些暴民也會和他們彙合鬧事的,後果不堪設想。”
“那人到哪去了?”沈寄聽明白了,保護皇帝貴族的禁軍不能隨意調動,所以就把那兩三萬人關在城外,任他們荼毒方圓幾百裏的百姓。她也出去附近看過了,新墳一座挨著一座,滿目是燒過的紙錢和白幡。
“防備西陵出兵,暗地裏調派了一半兵力出去布防。京郊大營滿額就是五萬,隻剩下二萬五。寧王派出來的人雖然不多,可是流民餓民天然就是他的兵源。那些餓急了眼的,有口飯吃什麼都幹得出來。閻王還不遣餓兵呢,寧王居然就遣了一隻餓兵出來。還真真是神來之筆!流民沿路搶掠吃食也尋常,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引起重視。就是如今,徐茂和五城兵馬司查了又查,肯定都還有不少漏網之魚。一旦寧王軍事上能夠勝利,便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如今兵力很緊缺的,和東昌打,還得防著西陵渾水摸魚,當然,西陵公主沒死局勢也好不到哪兒去。政治上的事其實從來不會因為一樁和親真的改變什麼。國門裏頭還得跟吃裏扒外的寧王打。你知道麼,寧王封地發現了一整座銀礦山,他沒有上報。這麼些年,不知拿著那些銀子做了多少事了。”
“這麼說來,局勢還是很難啊?”
“可不是,好在皇上其實還是比較得民心官心的,畢竟他是正統,寧王是失道寡助。如果林子欽能夠把邊關平定,然後回援,局麵就能翻盤。打過以後功高震主也是以後的事了。小寄,不如等這一線打通後,你帶著孩子們回淮陽去?”
寧王站出來說皇帝是暴君,皇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之前一直沒找到寧王勾結東昌的罪證,胡亂加罪會授人以柄。如今寧王在封地外出聲,他立即責以擅離封地之罪,直指起謀反之罪。又將他私采礦山數年,招募私兵等事通告天下。細作在此期間也終於通過寧王愛妾弄到了寧王與東昌之間的協議原本。如此一來,寧王與不滿皇帝革新進而追隨的眾官員便成了賣國賊。魏楹執筆寫了逃匿的檄文,號召天下共擊之。他還將此事編成了民謠找了眾多伶人四方傳唱,省得有不識字的人或是被寧王占據政令無法通暢等地的人不知曉。
“等這一線通暢了,送他們回去。我不回去,我要留在京城。”
“我就是個文官,我不會有事的。”
她才不信呢,文官最講氣節,崇禎皇帝在景山吊死,聽說有上千文官文人相應他呢。到了魏楹這個份上,才因為不降東昌得到了極高的榮譽,到時候萬一寧王贏了,他絕不可能做二臣的。沈寄一點不想他因為青史上一個名聲就丟了性命。
“如果萬一……總不能讓他們沒了父親再沒了母親吧。”
“我不會讓你殉節的。父母也好孩子也好,都隻陪著走一段,隻有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你也說了,有男人日子才好過呢。我才不想重溫你在東昌那一年的日子,更別說下半輩子都這麼過了。你放心,小芝麻馬上十二,小包子也馬上十歲,有十五叔在,就這麼幾年,他們撐得過去。再說了,我留下又不是為了和你一起死。我是要和你一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