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框上的部分,正急於蠕動,首先是眉,接若是顫呀顫的睫毛,再來是因抽息而擴張收縮的鼻翼,她的手指彎了彎,因為太痛,又伸平,還是因為太痛,她沒辦法繼續閉眼再睡。
她張眼,醫院的天花板印入眼簾,是單調的夾板,不太白,介於米色和泛黃的顏色,醫院裡有股味道,幾十種藥味混雜,讓鼻子很不舒服,還有一股空氣無法流通的燥悶。
她還在發呆時,一隻大手掌闖進她的視線,左晃右晃。
好巨大的手,如果它捂住她的口鼻,她連想掙紮都沒機會……現在是怎樣,撞不死她不甘心,打算趁她住院,毫無反抗能力時弄死她嗎?
不行,她要逃……該怎麼逃?哦,該死的石膏,該死的渾身上下每根骨頭都好痛……
大手掌越來越靠近,她幾乎能一條一條細數出掌心上的紋路,她咬牙忍痛,準備用吃奶的力量翻身,翻離被人捂臉悶死的危機。
“唔……唔!”她試了一次,肩膀和胸口都很痛,但為了性命,再痛也不能屈服,所以她又試……
“你幹什麼?!扭來扭去,不能安分一點嗎?!”她才翻不到零點五公分的微距,肩膀就被鉗住,按著了傷處,她痛到飆淚,叫得何其淒厲。
“快、快放手,痛痛痛痛痛痛痛……”
孟虎嚇得收回手,她趁機又努力從零點五翻到零點七公分。
“韓三月!”
韓三月頓住,嘴裡呼呼地直喘氣,剛剛叫她名字的聲音好耳熟,耳熟到這些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她腦子裡回蕩,不斷叫她滾。
孟虎?
韓三月不用費力轉過身,因為零點七公分有翻等於沒翻,她看見了孟虎,真的是他沒錯,他眼睛直勾勾盯住她,臉臭的咧,讓她有種重回到那天被他聽見她講手機的時候,他暴跳如雷又吼又吠,拖著她,不聽她解釋半個字,將她趕出他的屋子。
他雙眼血絲滿布,讓他的眼看起來帶有腥紅,很野蠻,像老虎見著獵物的眼神。
“虎哥?”呀,忘了,他不準她叫他虎哥,韓三月改口,“孟虎,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臉更臭了,聽見她刻意疏離的稱呼,他連情緒都惡劣起來。
“醫院打電話通知我,據說從你的皮包裡翻出一張紙,寫著我的名字和賭場的電話。”而且在他名字的旁邊還注明了:親愛的老公。
“哦。”
所以他一臉不耐煩,是因為她帶給他麻煩了?應該是。所以他瞪著她是在等她低頭道歉?應該也是。可惜她連脖子都被定住,不能頷首鞠躬,隻能動嘴。
“對不起,我沒事了,你很忙吧?有事你先走沒關係,呀對了,要是住院有什麼費用是你付的,你先跟我算一算,我還錢給你……”行李袋,行李袋,她的行李袋在哪裡?呀,看到了,在床邊長條椅上,袋子表麵還有血跡,是她的。行李袋放太遠,她構不到,隻好抱歉地對他笑,“我的錢包在行李袋裡,你自己拿就可以了。”
然後,她繼續用微笑要送他走,但因為身上還很痛,笑起來嘴角有些僵。
這就是他守了她一夜所得到的代價?一個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一個刻意疏遠的稱呼方式,一個要他有事先走沒關係的驅逐?!
見他沒動手去翻她的錢包,韓三月以為他又在龜毛了,她掙紮著想要坐起身撈行李袋,孟虎一個箭步上前,將才動了蠢念的她又壓回床上,一邊吼著:“你給我躺好,再亂動我打斷你的狗腿!”
“不用你幫忙,它已經是斷的了。”她提醒他,知道他沒有惡意,隻是心直口快,那張嘴一開就沒好話。
“那,那你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