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封的眼神少見的充滿了怒火,長刀趨勢未老,磅礴的刀勢瞬間激發,凝成一柄駭人刀芒,須臾之間再次擋下了他的一擊。
白厲被這突如其來的浩大氣勢衝的身形一滯,隨後意識到不好,剛要躲閃,不料下一刻泛著寒芒的鋼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頸處,觸點冰涼。
而自己更像是被一股大力扼住脖子,一時間難以呼吸。
“夠了!”蕭鳴亮陡然一聲大喝,震得白厲一個激靈,“此事不能全怪楊軒,”隨後略一沉吟,複雜的看著尚在昏迷之中的“罪魁禍首”
“這魔障來的詭異,他之前也並不知道吧。”
步封聞言緩緩移開鋼刀,輕輕還鞘,單手一推,將還呆愣在哪裏的白厲弄得一個趔趄,坐在楊軒身邊,看樣子,似是想為其護法,直至他醒來。
白厲恨恨地一撇嘴,雖然麵上不甘,但在心底卻對這掌控刀勢的步封極為忌憚,方才那一往無前,剛猛淩厲的狂刀之勢,讓早已習慣修者日日爭鬥,與天搏命的他都感覺到了那股死亡的氣息。
“唉,天色已晚,今日就在這休息吧,也順便等楊軒醒來”蕭鳴亮輕輕地歎了口氣,翻手取出宗門的玉簡,傳了什麼信息過去,然後招呼了巨隼屍體旁感慨著的兩姐妹。
“所幸這裏倒是被妖禽清理出一大塊地方,省了翻手腳”
天上月光如水,映照清涼,不知名的山穀中,雖然狼藉,但卻別有一番特殊的韻味,似是遠處有條小河,涓涓而流,清脆的水花聲在夜色中傳出甚遠,奇跡般地為這裏靜謐的氣氛平添了一絲靈動。
眾人紛紛席地打坐,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清休之法,仿佛剛剛的那場驚魂,並沒有影響他們絲毫,想來也是,修行之路險阻重重,這或許是一劫,但還不算是多讓人上心的事。
反倒是昏迷著的楊軒,無形之中經曆了修者身上最為恐怖的關卡,魔障,也稱作心魔,常人修士一個不甚,輕則沉淪苦海,癡傻一生,重則身死道消,身化黃土。
此言並非虛妄,古往今來,有多少天縱之資,幾多妖孽怪才,修行之路本一馬平川,但卻生生折損在心魔二字之上,被其噬滅因果,斷絕輪回。
昏迷狀態下的楊軒,腦海中自有一番愕然。
古怪的表情似是正在做著什麼不同尋常,卻又難以揣測的夢。
“這裏是……”楊軒有些發懵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青竹小築,詩畫杯茶,桌案前一椅一劍,沒了喧囂,卻透著閑適。
小築之門緩緩打開,自其中走出一位俊秀青年,一襲青衫,翩然而坐,抬手拿起一冊古卷打量著,嘴角含笑,卻未曾言語。
楊軒再度愕然,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以自己的視角看見了另一個動作的自己,這豈不是很詭異的事情?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青年就這麼翻看著手中的古卷,除了不時微微扭動的頭顱,還有輕輕敲打著桌案的手指,幾乎一動不動。
天空似有大鳥飛過,啼鳴不斷。
良久,青年似是乏了,抬起雙眼看了看遍地的青竹,手一揮,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呈現在其眼前,還是那個小築,還是那張桌案,就連桌上的詩畫杯茶也似是相同,但周遭的竹林卻是瞬間消失。
楊軒心神震動間,耳畔竟傳來海浪之音,如此的清脆,連空氣都彌散著一種鹹鹹的味道。
“真的是海?”
如此神跡別說見,聽都未曾聽過,而現如今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就如此眼望著,仿佛還是先前的那隻大鳥,不同的是叫聲多了些許痛楚和悲戚。
揮手間山河更替,場景輪回的手段,怕也隻有傳說中的仙途……仙途?”一念及此,楊軒倏爾眉頭緊皺,仿佛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
“仙途……古卷……濁清之境……另一個手段通天的自己……是了!”楊軒霍然驚醒,胸前已經沉寂了許久的柱石玉墜再次亮起蒙蒙神光,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明悟。
“姑且這算是那風景最美的盡頭吧,”留戀的看了一眼,此刻胸中再無執著。
楊軒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終有一天,我會憑借自己的努力看到,這虛幻的景致,嗬嗬,還真的是不切實際啊”
話音剛落,一襲青衫的他再次出現在麵前,極為自然的懸浮在天上,伴著夕陽霞光,金色海浪,含笑的看著自己。
還是未曾言語,白皙的雙手輕輕摩挲著胸前的散發著迷蒙幽光的柱石玉墜,終於是緩緩開口,吐出一個字“諾”
“諾!”楊軒笑意更濃,同樣以一字回應,旋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入目處就是清冷如水的月光,還有響徹在耳畔的清晰地河水叮咚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