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高大茂密的參天巨樹,配合著山石叢草,倒顯得有些清幽中透著詭異的氛圍。
“楊軒呐,過了前麵那個山頭,就快到了神光王朝的地界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聽起來似乎是飽經滄桑,閱曆深厚。
轉頭一看,楊軒卻不自覺地嚇了一跳,說話的人正是與父親交好的商隊首領,那個汪荃的弟弟,汪蓀。
“怎麼?剛剛離家不習慣”汪蓀憨厚的笑了笑“總要習慣的,你要去修行,孤獨就必須適應”
楊軒還在發懵,身體卻不自覺的作出了反應,微微點了點頭。
“嗯?”他一驚,伸出手胡亂的在手臂和胸腹處摸索著,“我還是個書生,還沒有修行,手無縛雞之力……”
“嗬嗬”搖搖頭苦笑著,“好逼真的幻境,”
“汪叔,這些年,想來你很辛苦吧”
“哦?辛苦?”汪蓀表情閃過一絲疑惑“咳,辛苦啥,幹了幾十年了,一家老小還要我們哥倆養活,都習慣了”
“是嗎?習慣了啊,”
“你小子能不能不要這麼文縐縐的,跟你們這些讀書人啊,說話真是費勁,哈哈”
楊軒沒有說話,貪婪的看著這令他印象深刻的商隊,一聲聲爽朗的調侃,恨不得把心掏給你的那種真誠。
“這感覺真好”楊軒喟然歎道,緊繃的心神在瞬間放鬆了許多。
“楊小子,準備一下,天色不早了,老汪說了在前麵的空地紮營”耿直的商隊副手操著一口濃重的口音笑嘻嘻的說著。
“紮營?快遇見山賊了嗎”他小聲的嘀咕著,視線落在不停呼喝著通知整個商隊的口音漢子的背影,目光卻由一瞬間的堅定漸漸轉為無奈。
入夜,營地燈火通明,一群人吃著用山裏野味為原料的燒烤談天說地,好不熱鬧,楊軒也沉浸在此刻濃鬱的兄弟情誼的氛圍中,似是醉了,又半醒著。
“汪叔,這裏……”他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了?”汪蓀有些奇怪,“哦,我知道了,第一次在山裏過夜不習慣是嗎?嗬嗬,沒事”
“不是的,汪叔……”腦中正在激烈的做著鬥爭,幻境中的場麵如此美好,他有些不忍心破壞這種氣氛,但是如果任由其下去的話,那等殘忍的場麵又會再現,這群耿直率真的漢子頃刻間就會變成冰冷的屍體,或許死前臉上還洋溢著驚恐和不甘。
“好了好了,別這麼矯情,”汪蓀哈哈大笑,拍著楊軒的肩膀安慰著,起身離開,似乎喝酒去了,他一直以為是不習慣這種宿野的生活。
……
入夜,依然是一聲驚慌的大喊劃破了營地的寧靜,霎時間黑暗中寒光閃爍,每一次極為厚實的重物墜地聲音響起,都伴隨著一個活生生的樸實漢子倒地而亡。
獰笑、呼喝和慘叫聲音交織著,奏響了這深夜的死亡之曲。
楊軒靜靜地縮在帳篷裏,沒有驚慌,也沒有喊叫,隻是抱著膝蓋,任眼眶濕潤著,“為什麼……為什麼要再經曆一次,為什麼我明明知道卻救不了他們”
“楊軒,楊小子……快跑啊,這幫畜生是生麵孔,唔啊,老子的貨物,老子的兄弟啊……”
“這裏還有兩個,別想跑”
幾個眼尖的匪寇循聲來到了這裏,手中抹了碳的鋼刀橫在他們脖頸之上,目露凶光。
“住手吧,他們一個商人,一個書生,看樣子沒什麼反抗能力,就饒他們一命”
話音剛落,楊軒看到了漆黑布塊遮麵的消瘦漢子,那雙眼睛,深藏著憐憫,歎息……“師傅”楊軒不自覺的叫出了聲。
那漢子愣了愣神,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靜靜地立在一邊,沒有說話。
……
天剛蒙蒙亮,汪蓀和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商隊仆從頹然的被捆綁著,像放養一樣走在前麵,無情的被踢打,謾罵,仿佛失了魂般,沒有任何動作。
“老大,這幾個人怎麼處置”
楊軒木然的抬頭看著上方木屋門前的陰翳漢子,“蕭強?”
“哦?你知道我”那大漢一愣,有些玩味的問道。
見他不再出聲,大漢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窮酸書生而已,殺了了事,”
“好嘞”底下看押著他們的匪寇聞言一樂,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做的多了,心態扭曲下,好像得了什麼賞賜一般的高興。
“放過他們吧”鬼使神差的,那個楊軒無比熟悉的身影突兀的站了出來,淡淡的看著這一切。
“理由”
“他們沒有威脅”
“嗬……我是說,你憑什麼”
消瘦的身影不說話了,隻是堅定的注視著為首的大漢,眼神冷靜的可怕。
“記住,你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要不是我,你已經死在一群先天高手的圍攻之下”大漢戲謔的一笑,隨後又瞬間變得猙獰“我說,殺了他們”
聽著這番對話,楊軒迷茫了,這番場景和記憶中的有了偏差,他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哪一個是自己內心深處真正希望經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