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名小鎮(1 / 2)

去年旱毀才五六,今年家家食無粟。

高囷大廩閉不開,朝為骨肉暮成哭。

官雖差官遍裏閭,貪廉異政致澤殊。

公家賑粟粟有數,安得盡及鄉民居。

前日殺人南山下,昨日開倉山北舍。

捐軀棄命不複論,獲者如囚走如赦。

豪家不仁誠可罪,民主稔惡何由悔。

萬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山東等地大旱“赤日炎炎似火燒,野菜禾苗半枯焦”,舉目望去赤地千裏。

山東巡撫李同芳開倉賑民,並以近古稀之年的文弱身軀曆時十餘時辰從濟南府徒步至泰山之巔祈雨,上天感應而雨,百姓歡呼,尊稱他為“方伯雨”。

當年,靠著幾場及時雨和朝廷的微薄資助,災區百姓好不容易捱過了旱秋。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人們的眼中開始冒出希冀的光芒,街市上小販和商鋪又陸續的開始招攬生意,就連趴在路邊的黃狗吠聲都泛出了生氣。

街尾,一件簡陋的鋪子中傳出歡快的叮叮當當打鐵聲。街道最顯眼的位置是鎮上唯一的客棧——“尋夢客棧”。掌櫃的叫李淼酉是鎮上的名人,李掌櫃為人和善總是笑眯眯和人打著招呼,並時常接濟生活窘迫的鄉鄰。

近幾日李掌櫃嘴角的微笑不見了,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成天一個人躲到後院喝著悶酒,客棧大堂中一改平日裏的喧囂,隻有兩張桌子坐了六名客人。

那兩桌客人個個身形彪悍,太陽穴高高墳起,身穿金色飛魚袍,袍服上的彩織飛魚怒目圓睜飛騰展挪似要擇人而噬。

他們神色沉寂,即使在飲酒吃飯時仍習慣性目光冰冷的掃視著周邊環境人物,繡春刀擺放在最方便出手的位置。這六位渾身散發著寒氣的客官,赫然就是百姓和官員都談虎色變的錦衣衛。難怪,正是用飯時間,客棧中冷冷清清,平日裏常駐此店的酒鬼一個不見。

李掌櫃心中忐忑,抿一口酒心中暗道:“哎!因為此地偏遠我才躲到這裏來營生,也不知這幾名錦衣衛是臨時路過,還是準備長期在此公幹下去,真是愁煞人也!”

幾名不速之客的到來就像平靜的湖水中丟入一顆石子,讓鎮民們的眉頭泛起了皺紋。店小二王麻子機靈麻利,被掌櫃安排服侍店中唯一的兩桌客人。

王麻子舉起掛在脖子上的帕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看見主位上的官爺酒杯空了,急忙趕上去給空杯續酒。恰好這時旁邊的番子轉身,碰到了他的胳膊,王麻子手一抖酒水灑到了主位那位大人的衣服上,被酒水弄髒了衣服的大人把筷子放下,輕輕的撣了撣衣服。

那碰灑了酒水的番子一拍桌子,騰的一下跳起來瞪著銅鈴大眼喝罵道:“你這夯貨,毛手毛腳的把百戶大人的衣服搞髒了,直娘賊的你賠的起嗎!”說話間,舉手就是大耳刮子,隻見那蒲扇般的大爪子帶著“呼呼”的破空聲,馬上就要扇到王麻子坑坑窪窪的臉上,這番子打人時手上布滿了內勁,眼看王麻子就要頭開腦裂喪命當場。

“啪!”那隻凶巴巴的手被人牢牢的抓住,王麻子頓時被嚇的癱坐在地,出手相救的正是主位上的百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