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晴好,晨曦如梭,穿透攝政王府的每一幢殿堂閣樓,喚醒睡姿不一、心境有異的主人或是賓客。
桑玥梳洗完畢後,對鏡理了理雲鬢,拉開胸襟,低頭一看,一股子無名火升騰而起,竟然……竟然吻到這個地方去了!還留了一大片嫣紅的“櫻花瓣”,仿佛開在雪地裏似的,色彩對比明顯到了極致,刺目得令她哪怕多看一眼都覺別扭。
看來以後得他遠一點了。
崇明殿的正廳內,慕容宸瑞和楚嫿端坐於主位上。慕容宸瑞身穿一襲藏青色錦服,袖口翻著玄色的邊,用金線繡了雖蟄伏卻略顯凶悍的貔貅,端正嚴肅之中滲透著幾許不可冒犯的霸氣。他的眸光落在容側妃的屍體上,為了不讓人從中做手腳,屍體在正廳內停放了整整一夜。
容側妃麵色安詳,如同熟睡了一般,三千青絲平鋪在綿軟的白色錦緞褥子上,秋風穿堂過,揚起幾縷墨發,讓人心生幻覺,仿佛那人的眼皮也會隨時睜開一般。
瑞珠跪在她身旁,默默垂淚。
與她並排而躺的是楚蓉蓉,相較於容側妃的安詳,她的麵色略顯猙獰,從那僵直的發根似乎不難判斷她臨死前所受的掙紮和感知的驚恐。
周姨娘不忍地撇過臉,這個女兒命運多舛,先是去離間楚纖纖和慕容慶,再是挑撥桑玥和慕容拓,為什麼楚家的庶女兒那麼多,次次被人利用的都是她的蓉蓉?
楚嫿依舊穿著紫色裙衫,隻是顏色稍淡,又外襯了件白色的透明紗衣,遠遠看去,竟有種蕭瑟惆悵之感。一夜未眠,精致的妝容掩飾不住眼底的倦倦之意,於她而言,入府二十多載,過慣了被捧在掌心的日子,驟然失去丈夫寵愛,她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聲望地位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卻又束手無策,她才知,凡慕容宸瑞給她的,慕容宸瑞都能輕易收回,唯一讓她慶幸的隻剩慕容拓的轉變了。
雖然她不待見桑玥,可她不得不承認,令慕容拓改變的人就是她一直想從他身邊趕走的庶女桑玥。為什麼這個女人一年就改變了她的兒子,她二十載卻無法改變自己的丈夫?
容梟麵色鐵青,老目浮腫,想來夜裏哭過,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哪有不痛的道理?他的身旁,是長子容付丙,亦是容側妃的大哥。
容付丙握住容梟的手臂,麵露一分壓抑和痛楚:“父親,你要節哀。”
容梟用拳頭狠狠地揉了揉皺紋遍布的額頭,端起旁邊的茶一飲而盡。
桑楚沐對容梟的悲慟感同身受,畢竟幾個月前他也這般送別了長女。他倒是想離開,慕容宸瑞也準了他的要求,奈何桑玥非要看完這場鬧劇,他拗不過她,隻得一同留了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秋風一陣一陣地灌入,大家靜坐無言,偶爾齊側妃咳嗽兩聲,餘下的便是頻率不一的呼吸了。
“父王,母妃。”慕容拓闊步而入,黑色短靴上沾染了不少泥土,他親自將櫻桃從暴室接回,經曆一晚休養,晨間用了豐盛的早膳,櫻桃的精神麵貌大有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