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臉腫的緣故,桑飛燕蒙了麵紗,她伸出手:“給我吧,馬上就到了。”
“是。”紫蘭將食盒遞到桑飛燕的手上,又掏出帕子將鬢角的汗擦拭幹淨,露出一副輕鬆萬分的樣子。
桑飛燕摸了摸左手背上的一片紅痕,紫蘭眼尖兒地瞧見她的動作,諂媚道:“小姐對二老爺真是孝順,所有的食材都是親自挑選,親自清洗的,這湯先用大火燉半個時辰,再用文火熬兩個時辰,自始至終小姐都守在一旁,下灶時身子虛弱,兩眼發暈,燙傷了手,這孝心日月可鑒。”
桑飛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但紫蘭明白自己的話沒有背錯,否則就該受罰了。
桑飛燕調整了一下表情,穿過靈棚,進入靈堂,剛欲開口喚“父親”,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桑楚青的輪椅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那麼,母親呢?母親不是應該也在這裏嗎?
天啦!要是被人發現父親和母親沒有好好守夜,不知道跑去了哪裏,那跟弄滅長明燈有什麼區別?
桑飛燕的心裏開始不安:“父親!母親!”
仿佛聽到誰在叫喚,桑楚青從睡夢中悠悠轉醒,方才夢到了以前的大好時光,驟然回歸現實,居然有些惱怒。可他不過惱怒了一瞬,便徹底清醒,心中大駭,那叫聲似乎出自女兒飛燕之口,這般模樣若是被女兒看去該如何是好?
桑楚青啊桑楚青,摟著一個死人依舊能睡得這般香甜的,整個南越恐怕都走不出一手之數。
桑楚青正在思付如何應對之際,桑飛燕已然剝開恐懼,窺見秘聞。四目相對的瞬間,耳邊似有天雷炸響,二人都從對方的眸子裏捕捉到了濃濃的震驚。
桑飛燕瞠目結舌,父親,父親怎麼睡到死去的大伯母的棺材裏?還親熱地抱著她?那是他的大嫂!那是一個死人!
“飛燕,我……”眼見為實,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吧。
桑飛燕的喘息漸重,她勉力抑製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和羞愧難當,美眸中似偷了一瓢天水,有著怎麼流也流不完的淚:“父親,你……你太讓我傷心了!”
語畢,她將食盒放到一旁的案桌上,抬起左手拭去淚珠。
此時桑楚青已爬出棺木,一眼就瞥見了她手背的燙傷,逡巡的目光掃過案桌上的食盒,心裏愧疚無比。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雙目紅腫,聲線沙啞,她才將事情的輕重掂量了一番,道:“父親,今晚就由我來送大伯母最後一程吧,我什麼都沒看見,父親身體不適,應該早些回去歇息。”她又對外麵的紫蘭吩咐道,“送我父親回去,今晚我來守夜。”
桑楚青自認理虧,不欲辯駁和反抗,任由紫蘭推著他離開了靈堂。
案桌上檀香繚繞,靈堂靜謐得隻剩下桑飛燕不太均勻的呼吸,她嬌柔的麵龐上仿佛被敷了層色彩不一的妝粉,美的同時,又有些詭異。
“嗚——”
桑飛燕的眉心突然一跳,纖手緊握,是風吹的聲音?是風吹的聲音!她抬眸望向白色布幔,那裏靜如止水,死氣沉沉,不似有風兒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