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邊剛泛起一小片魚肚白,雲層裏還透射著淡淡的紫氣,桑玥就已梳洗完畢。她身穿一件白色撒花裙,腰係紅色絲帶,垂至裙末,衣襟半敞,露出一截純白色繡紅梅綢麵抹胸。她的墨發被挽成一個垂鬟分肖髻,插入兩根紅寶石金釵,釵頂墜了兩粒細小的東珠,隨著她的一顰一笑搖曳生姿、絢麗多彩。
這身打扮,並不多麼張揚,隻因她越大就越高貴的氣質,生生將院子裏的姹紫嫣紅給壓了下去。
到達福壽院時,滕氏一邊喝著桑秋烹的茶,一邊與桑飛燕談笑風生,桑秋乖巧地立在一旁,麵上含笑。經過桑玥的悉心教導,她漸漸懂得了如何討祖母歡心,除了要烹得一手好茶,還要露出一副好臉色。
桑玥和桑柔在正廳門口相遇,桑柔甜美地笑著,似一朵抹了蜜汁的玫瑰:“妹妹先吧,省得被人說我仗著長姐的身份欺負你。”
桑玥並不推脫,理所當然似的先桑柔一步,邁了進去。
滕氏微微皺眉,盡管她不待見柔兒,但禮儀不可廢,定國公府百年傳承,教導出的孩子可都是知書達理,懂得長幼有序的。玥兒怎麼也不該搶了柔兒的先。
就在滕氏撇過臉,心生不悅之際,一聲揪心的痛呼自桑柔口中傳來。滕氏轉頭,卻見桑柔趴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手裏還拽著一片從桑玥肩膀上撕下的衣角。
桑玥則一個踉蹌向前奔了幾步,幸而劉媽媽眼疾手快,從旁側扶住了她:“二小姐,你沒事吧?”
桑柔痛得花容失色,綠蕪將她扶起來,她抬手就朝桑玥扇了過去。
劉媽媽哪兒敢讓桑玥受傷?她更不敢阻止桑柔,於是隻得繞至桑玥身側,硬著頭皮挨了這一耳刮子。
“啪——”清脆的聲響在正廳上方回蕩,繞得滕氏有些暈乎,或許這暈乎中還夾雜了一分生氣的緣由。
這會子,滕氏哪裏還記得去追究桑玥的逾越之錯?她將手裏的茶盞隨意一擱,瓷器相碰,尖銳刺耳。“你膽子不小!一大早就將我的福壽院搞得烏煙瘴氣!”
桑柔委屈得雙目微紅,幾乎落下來淚來:“祖母,明明是二妹推我!”
桑玥仿佛聽了極其好笑的笑話般,唇角高高揚起:“大姐,我在你前麵,怎麼會推你?”
“那……那就是你拉我!”
“大姐,真是好笑了,我到底是推你還是拉你?你沒弄清楚就別含血噴人!”
“你……我不會無緣無故摔跤的……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夠了!”滕氏拍桌厲喝,“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憑白讓下人看了笑話!”
桑飛燕打了個圓場,粉唇嘟起:“祖母,喝口茶,消消火,我倒是覺得有個姐妹拌拌嘴好熱鬧呢,在江南,我偶爾和父親使性子,父親都讓著我,怪沒意思的。”
一想到桑楚青,滕氏心底的那片柔軟就被觸動了,她的語氣軟了一些:“你們兩個都下去身衣裳,不用來請安了,這兒有飛燕幾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