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了清雅蓮枝的簾子被微風吹得微微飄起,流蘇迤邐在地。室內西北角安置了銅爐,嫋嫋而起的雲煙縈繞房內,滿室生香。窗子與木桌之間放著一個大鐵盤,上麵盛放著一座冰山,涼意撲麵而來。
他倒滿一杯酒,端到醇王麵前,長長的袖子在兩人之間搭起一個小小的屏障,醇王低眼瞧去,白玉杯捏在陽明旋手上,竟是毫無分別的一致。
醇王微微一笑,接過杯子,就在此時——
明亮的劍影破空而來,直直刺向醇王。
說時遲那時快,陽明旋右手拉過醇王,足尖一點向後疾退,將醇王安置到安全所在,自己迎著凜冽的劍光,和刺客纏鬥到一處。
你來我往的劍光讓醇王看的心驚膽顫。
陽明旋動作瀟灑輕盈仿若美人歡舞,看起來遊刃有餘。而此刻亦不容小覷,她身形鬼魅,總能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不可思議的一劍。若非此時與她纏鬥的人是陽明旋,醇王幾乎想讓她投入自己門下——
可他現在沒有一點這個心思,心砰砰直跳得厲害,幾乎要蹦出嗓子眼兒。以前遇到過那麼多次刺殺也沒有這次來得將醇王心生不安——他甚至不敢出聲叫陽明旋小心些,就怕他一嗓子出來,影響陽明旋發揮,讓他不慎傷了自己。
陽明旋沒有顧忌醇王的想法,他和刺客戰得酣暢淋漓,約莫半柱香之後,刺客被他一劍刺中左胸,立撲。
在那之前,刺客一劍刺中他的大腿,頓時血流如注,陽明旋軟倒在地。
醇王撲上去抓住他:“你要不要緊?”
陽明旋看了眼刺客的方向,擺了擺手道:“不要緊,我隻是需要金瘡藥……”
“我有帶,你等等!”
噗!
沉悶的銳器入肉聲在醇王耳畔響起,他僵硬地抬起頭——
刺客對他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然後徹底倒地不起,鮮血將精緻綺繡的畫舫染得通紅。
而他原本要為之上藥的人,將整個身體都貼在他背上,兩臂抱著他的肩,以後防大開的姿勢將他護在懷中。微弱的呼吸隨著時間流逝,越發虛弱。
“王爺,對不起……我沒想到,他心臟居然長在右邊……”
“沒關係,沒關係,你乖乖等一下,不要說話,啊?”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好不好?”
“……好。”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啊……你在月下賞梅,雪色純白,月色皎潔,寒梅沁香,那時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和這個有緣人一起喝一杯酒……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啊,你在郊外踏青……神采飛揚,我很想和你說話……可是,你,你好傲慢的樣子……我隻好騎著馬從你麵前飛奔而過……希望你能看我一眼……”
“不要說話……來人啊!快來人!”
“噓……後來,我終於想到了結識你的辦法,於是做了香甜的蛋糕,你果然愛吃……可惜,那以後我嫌麻煩都不肯做……隻叫廚房的給你做……早知道,我……”
醇王早已流淚滿麵。陽明旋斷斷續續地說著,嫣紅的唇色已經蒼白似紙,神采奕奕的上勾鳳眼也無力地半耷拉下來。
“我……我好開心能遇見你……”
“不——!”
——
那一日,醇王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然後他下定決心復仇,要讓奪走他的愛人的人一無所有。
那一日,無辜中槍的皇帝坐立不安,總覺得自己給什麼人背了黑鍋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