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逝世以後,我的精氣兒喪失殆盡,悲觀失望,感到可憐的父親也這樣走了,母親和巧兒隔三差五地打針吃藥,我已三十多歲的人了,唯有一個兒子還病頭病腦的,她們本來身體都很康健,父親病亡,使她們顛三倒四,食欲減退,疾病侵身,我確實沒有一點兒力氣了。我好像沒有做過惡事,怎麼老天爺偏和我作對,我不幹活了,三門不出,決定在家守孝三年。在此期間我就是這麼想的,世間的人沒有幾個靈醒人,錢、財、色、氣不是富貴榮華,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活人有什麼意思啊,說一聲死了就死了,大家看一看,想一想,世間傲傲萬族,留好名的能有幾個,有人終日惶惶不安,爭名奪利,施展陰謀。有誰知道世上的石頭多真玉少,善良的好人確實沒有幾個,記得我寫過一篇文章《歎息世間》不一一多說了。我有個朋友對我說:“人不要太那個了,自私,愛錢,你的錢再多,晚上一個人還睡一張床,最後還得死。”古人也說過:“廣廈千間,夜眠七尺。”真的,榮華富貴誰能帶到陰間去?不要做惡事了,做了損陰德的事報應不好。
在這樣悲痛、艱難、困苦的歲月裏,家裏的事情和村上的情況,使人匪夷所思。家裏的老人要治病。妻子要和下地幹活和牛去同行。兒子要完成學業。磚廠裏因為二幢大樓建成了,做生意,要賣磚,我和苗兵大哥心軟,低價出售,差點兒貼了本錢。養殖場裏更窩囊,我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麵臨著倒閉。果園裏也大量的蟲害侵蝕,但不愁出路,有王麗萍幫助銷售,但收成不好,不及前幾年了。農閑之時,我想出門去掙幾個錢,解決燃眉之急。在上甘肅武山之前,有一天,我偶爾在寶雞火車站結識了一位來自新疆烏魯木齊市賣葡萄幹的維族人斯拉音熱不都,此人四十歲上下年齡,長得黑胡大眼,身高力大,他還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所以,他讓我們叫他熱不都。我們從寶雞搭乘的是一列火車,為什麼我們要坐火車到達天水然後再去武山呢?一來是我們沒有充足的車費,二來是我們打算扒車。對於扒車,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在火車的車箱裏,我和苗兵大哥及熱不都三人,從寶雞一扒上車,蜷縮在一節車廂的角落裏,熱不都就給我們講述了他在鐵路上一段動人的故事。他說:他父母都是鐵路工人,20世紀五十年代後期,蘭新鐵路正在緊張地施工當中,他父親攜帶全家人先從庫爾勒鄉下流浪到庫爾勒市,接著一同舉家又流浪到了烏魯木齊,父母就參加了修築鐵路的工作,他師傅聽說是一名從蘭州口內來的鐵路工人,此人好客,曾和兩個女友拜過一個共同的師傅,可不幸的是老師傅壽終那一年,兩個師兄師妹被火車軋死了。後來他父親在施工中手抬肩扛道木絆倒受了重傷,他痛恨了鐵路,揮淚而去,跑了三天三夜,戈壁如海,走投無路,險些還要餓死,他後來的師傅又把他叫回來了。後來事情,熱不都說,師傅沒過幾年,又被一列貨車撞死了,害怕得很,腦袋撞得稀巴爛,他父親和朋友們一起把師傅安葬在戈壁灘鐵道的線路旁,他父親就把熱不都帶到了鐵路上邊修鐵路,整天和火車打交道,卻沒有抬道木,築路基。他爸爸是有功之人,扒火車,搖旗幟,這活說著輕鬆,卻操心得很,屁股蛋上都要長眼睛。熱不都說他扒火車的本事就是這樣學來的。過了幾年,熱不都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端不端他的父母不到一月雙雙下世了,他上無兄下無妹,孤苦伶仃地生活在鐵路上,天為房,地為床,走到哪裏黑了就在哪裏宿。他開始又厭惡了鐵路上這工種,但他作為一個維吾爾族青年,在生活實踐中愛上了漢族,他說:“少數民族離不開漢族,漢族也離不開少數民族,大中國就是五十六個民族組成的。”漢族人的舉動觸及了他的靈魂,他沒有離開鐵路,他的師傅就是個漢族人,師傅有兩個丫頭,都結婚成了家,一個大學畢業後在烏魯木齊成了家,一個談了幾次戀愛並結了幾次婚,又離婚了。老人氣得沒辦法,就給熱不都介紹了個對象。沒想到熱不都和這女人結了婚以後,妻子染上了吸大煙的毒癮,麵黃肌瘦,走形變樣,生育了個男嬰也夭折了,為了給妻子戒毒,也為了報答師傅的恩德,變賣家產,向親戚借款,他父母當年兢兢業業弄的那一份財產,來之不易啊,沒有多長時間,就折騰完了。妻子的毒癮越來越嚴重,有人說這女人遲早成不了人樣,就和她一刀兩斷了。熱不都卻沒有這麼做,繼續全力以赴給妻子戒毒,連房子都賣掉了,流離失所,在鐵道旁的帳篷裏睡覺。三年後,他失去了工作,一切都完了,沒辦法了,前悔容易後悔難,開始流浪,無依無靠,心想重新做人,但沒有重新做人的機會了,熱不都說他從此不管怎麼樣,自己要做個正經人,就在吐魯番先弄了一些葡萄幹拉往蘭州銷售,生意還不錯,又返回吐魯番,奔赴陝西寶雞市,證明他用自己的雙手也能掙來錢,尋一口飯吃……熱不都如此的表白,使我和苗兵大哥聽了以後又感歎又迷惘,一言不發。我想,我在烏魯木齊整整待了五年,自己和不少維族人打過交道,那一年我在和田市追捕張黑旦,就碰見了一位熱心腸的維吾爾族牧馬人,今天又碰見了這個熱不都,維族人、哈薩克族人等新疆居住的少數民族,他們有股子大西北人的特征,說話實在,辦事踏實。我們不得不敬佩他們的豪爽而愉快。
此刻,火車進站,汽笛長鳴。“起來,起來,”熱不都在我的屁股上猛擊一掌。我像一隻驚嚇的家雞,一骨碌爬起身拍翅膀抖身子,我看清是熱不都,開口就說:“你幹啥,天水沒到,早著呢。”我便雙眼望了一眼苗兵大哥,他在烏黑的塵土的集裝箱角落裏睡得正香,我沒有打攪他。熱不都瓷眼兒看我,對我說:“進站啦,進站啦,咱們要多加防範,假如有人查車,非罰款不可,這是鐵路上的常規,貨車上了路,一路順風,到了站上,鐵路工人要查看呢。”我沒有言傳,熱不都抬頭貓腰,東張西望。沒有幾分鍾,他又蹲下自己的身子,列車啟動,狂風吼嘯,我們三人縮成一團。“放心吧,我熱不都不是那號不講信義的人,要是有人查車,我有辦法,就叫貓逮老鼠,鼠鑽洞。”他說著,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我說:“你是孫大聖,還有七十二變,難道鑽了集裝箱不成。”熱不都都笑出聲來:“集裝箱的空隙總比老鼠窟窿大罷。”我二人幾聲大笑,笑得是非常自由自在,笑聲驚醒了苗兵大哥,他抬起頭來,雙手把眼皮一揉,說:“你們笑啥呀,幹嗎要笑?”我還沒有開口,熱不都就說:“我也不知道我二人在笑啥和為什麼要笑。”一直到午夜時分,我開始挺不住了,身體發冷,四肢發僵,腹中饑餓,想站起來展一展腰,但一起身便頭昏腿軟,隻好又坐下。坐下後我心想,老這麼蜷縮坐下去非完蛋不可,恐怕到不了天水我三人就成了三具屍體。而熱不都卻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突然,火車到了一個小站,我們三人聽到“砰”的一聲巨響,車廂裏露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個半門扇高的小夥子和我們一樣也是扒貨車的人,灰頭垢麵,粗布衣衫,我們狼狽不堪,他比我們還狼狽,他是從一個蛇皮袋子裏鑽出來的。熱不都沒有言傳,連他理不理的,苗兵大哥和我望著那小夥子,小夥子就從集裝廂上爬了過來,笑嘻嘻地給我們三人每人遞了一支香煙,然後邊打火機邊說話:“三位大哥,抽支煙吧。我們共同把煙點著了,都叼在嘴裏,小夥子吸了一口,把煙挾在自己的指頭縫裏,低聲緩氣地說:“我這個屌樣子,沒想世間還有我的伴。這小子嘰嘰唔唔,我們三人一聲不響,猛吸香煙,這小夥子就得了能,說他是個真正的窮人,三歲喪父,七歲亡母,家居大山,貧困潦倒。到天水去投親,沒錢買車票就扒貨車。他說了一會兒,向那邊爬走了幾步,蹲在那角落裏了。不多時間,火車到了天水站,我們三個人下車跑了一段路,翻牆到了火車站的廣場,熱不都說:“外麵天氣冷,我們先到候車室裏暖和暖和。”我們三人就到了候車室,候車室裏人稀稀拉拉,我們剛找了一條長凳坐下,抬頭一望,我們三個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一位中年婦人的身上。這婦人坐在凳子上,雙手抱了一個孩子在懷裏,怎麼她的周圍圍了一團人,我上前一看,原來才是一個瘋女人,也是一個怪人,婦人看起來麵色紅潤,濃眉大眼,可她上穿了一件粉紅色的上衣,卻紐扣全開,裸露乳房,下身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褲子,半露著屁股,有一個五歲幼童,站在其旁。她怎麼是這般模樣,周圍看熱鬧的人說三道四,我心中不由得一陣心酸。我退出人群,坐在苗兵和熱不都的旁邊,他們兩個在啃幹饃,我和旁邊坐的一個老者說話:“大叔,走武山縣從天水往哪個方向走?”老者把我從頭到腳一望,說:“從北道府上北原,約摸走個七八十裏才能達到武山境內,那是一條公路,沒有多大的山峰,要坐汽車哩,人步行是走不去的,溝溝坎坎也不少。”老人說著,又把我瓷眼兒看了一番,苗兵大哥和熱不都也瓷呆呆地看著我,老者這時盯著熱不都說你是維族人吧,羊肉吃的西域人和我們臉上的皮膚不一樣,老者又說:“你們要到武山去,我就是武山人,武山和甘古縣和漳縣都在天水的北麵,遠著哩。”老者提上包站身要走,我趕緊說:“謝謝大伯,謝大伯指點。”老者走後,我們三人出了車站候車室向北的街道上走了一會兒,在那裏徘徊、發急,來了一輛小四輪拖拉機,苗兵大哥伸開雙臂擋車說:“喂,同誌!停一停。”司機小夥惡眉瞪眼地看著苗兵,又看一眼熱不都,滿臉凶氣地說:“你們幹啥呢,不要命了吧。”苗兵大哥到底是經過世事的人,給這小夥子好說歹說:“我們到武山去找個朋友,這時分沒班車,兩包香煙你先收下,到了武山,我們當然要付車費,交個朋友嗎,我們從陝西關中道來的,若是你們以後在我們那兒麥場割麥,我們會把你伺候得好好的,吃岐山臊子麵,你看行不行。”司機小夥子說:“不行,不行,走開。這時拖拉機上坐著的一位小姐發了善心:“就拉上他們三人吧,現在沒有班車了,人都有難處嗎?”小夥子點頭,我們三人坐上了拖拉機,車輪轉動,快速行進,天水市被我們扔在了身後。我還在想,多虧了這位姑娘幫了大忙,他真是觀世音菩薩啊。一坐上小四輪拖拉機。姑娘說:“你們陝西道中道人有福氣啊,我跟我大趕麥場去過你們那裏,我家族中有幾個嬸嬸“文革”中也嫁到了你們那裏了,你們那裏是福天福地,一馬平川,莊稼茂盛。我們這鬼地方差得遠哩,坡坡嶺嶺,山山梁梁,平一點的原上也是溝溝峽峽。比你們那裏差得遠呢。”我說:“你形容得還不錯,是個中學生嗎?我看你們這裏也挺好的”。她說:“好個屁,村莊沒有你們那兒大,房子也沒有你們那兒闊氣,土地也貧瘠得可怕,冬小麥因氣候冷多半人不種,就種春小麥,眼看麥子就要成熟了,結了幾個癟籽。不是多雨,就是狂風吹,秋季種玉米,玉米長不了幾個葉葉,西北方向天天有雲,就下冷子和白雨。臨了,被打得趴在地上,多半被風拔了根死了,你們說:沒有五穀,能有人的生命嗎?”我們這一帶祖輩就吃不飽肚子,經常有人出門去討飯,這幾年有點變化了,但是莊稼的收成都是廣種薄收,混個肚子飽就行了,農業社的前幾年還不敢這樣搞,叫什麼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性命也有危險嗎。”我說:“你說嗎,我沒本事還沒拖拉機,要是我能掙個萬兒八千的,像你們一樣買一台拖拉機,你看那麼一座一開,多牛氣啊。再說,我們關中道那鬼地方,你說好,也不見得好,人多地少,千年旱原,村莊稠得一個挨一個,有什麼好呀。”姑娘說笑非笑,沒有言傳,苗兵大哥還說了幾句話,熱不都一聲不響,盡管隻抽他的莫合煙,我雙眼朝前望了一會兒,就瓷呆呆地看那小夥子司機,但見他身體坐直,雙眼視前,雙手搬動著方向盤,拖拉機的速度不快不慢,時而道路上的行人,牛馬車輛、大小汽車,還有拖拉機從我們跟前閃過,遠處的村莊田野也被我們扔在了身後。我又看著坐在拖拉機上的這姑娘,我越看她越好看。姑娘說:“開拖拉機的就是我丈夫,丈夫就是那個牛脾氣,他是個紅臉人,心底是善良的,不會曲裏拐彎,家裏有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日子過得緊巴得很,就靠這拖拉機拉磚、拉礦石、拉化肥掙幾個小錢過光景。從來不敢拉人,貨物上坐了人讓交管站發現了,那就麻煩了,不是罰款就是扣車。我說:“那你們是好人,多謝你們開恩,實在的抱歉。再說,我就愛的是紅臉人,就愛的是一刀戳下馬的漢子。”婦人笑得像開子一朵花,關中道人說,甘肅這一帶因風頭高冬天寒冷和五穀飲食不足,不說男人怎麼樣,女人十個有九個臉上的皮膚粗糙得像樹皮,可眼前的這個年輕婦人如仙女下凡。皮膚嫩得一指頭能彈出水來,十足的是個美人胚子。
下午時分,我們到了武山。甘肅省武山縣城不大也不小,310國道從這裏通過,和隴西甘古比鄰,開拖拉機的小夥子兩口走了,這小夥確實是個紅臉人,沒收一分錢路費,我們十分感動。實際上世間就是這個樣,有的人不要看他一見人是三笑,內心裏卻是笑裏藏刀,你對他有好處實患有利益,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割下來給你吃,一旦撈不到一把稻草,翻臉不認人,雁過拔毛,過河屁股縫裏夾水。所以,我們三個人高興得不得了,站在那裏望了一下林立的高樓大廈,橫三縱四的街道,來往的大小汽車,苗兵大哥說:“咱們先尋個飯館吃飯,我早餓得饑腸轆轆,吃了飯咱們再說怎麼辦。”熱不都說:“就這樣辦,尋一個飯館就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裏慌,三天不吃餓死人。”我看著他笑出聲來,這樣一個維族人,大高個,高鼻梁,怎麼和我們漢族一樣也知道這些話,我趕緊就說:“好,咱們找一個實惠的飯館,吃牛肉麵,吃大盤雞。”我們三人走了一段路,望了一會兒,走進了一家不太大的飯館裏,點了些菜。片刻,一盤炒雞肉,一盤牛肉炒辣椒,一盤菠菜炒豆芽子,三碗牛肉拉麵,還有三瓶子啤酒,一盤花生米,跑堂的全擺上了。一頓啤酒加飯菜,我們三人飯飽食足,出了飯館,行步大街,在一家賣刀具的門前停住了步子,這是一家不太大的門麵,三間平房裏貨架上擺了許多刀具,水果刀、皮革刀、琉璃刀、菜刀、剪刀,各種各樣,什麼刀具都有。房子裏卻空無一人,沒有一個顧客,店主是一老一少兩個人,“買刀具啦,買刀具啦,王麻子菜刀、石剖明的剪刀,天津來的提刀,新疆來的羊肉刀,還有河南來的砌牆的瓦刀。”賣刀人不停地吆喝著,我們三人站在那兒觀看,熱不都拿了一個小刀翻過來摸翻過去,愛不釋手,苗兵大哥和我每人拿了一把瓦刀,把瓦刀舉在眼前觀看,還在說:“這就是河南瓦刀,刀背上還有印章呢,泥瓦刀講究的就是河南瓦刀。”我說:“咱們就買一把吧。”有幾個人站在我們的身旁還動嘴動手。就在這時,那個十幾歲的店主小孩對四十多歲的店主呼喊,“大,你看見了沒有,我們的小刀被他偷了一把,就是他,就是他,抓住他。”我和苗兵大吃一驚,旁邊素不相識的人也個個臉色通紅,這個四十多歲賣刀具的店主和他的兒子瓷眼兒看著熱不都,並逼近了他:“你是不是小偷,偷了我一把牛肉刀,你交出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拿出來,我們就要搜身。”但見熱不都滿臉的怒氣,黑胡子大漢,雙拳緊握,滿腔悲憤地說:“你們當我是什麼人,放屁,老子走遍天下,沒有誰敢搜我的身。”店主還那樣硬氣,直逼熱不都,口裏的語言還不幹不淨,熱不都就發了臊,他上前一步,抓住那個小店主的衣領,扭著小孩的頭顱,左手把自己的腰拍了一手說:“放肆,老子宰了你,你看我腰別了幾把短刀。”小孩渾身顫抖,中年店主更加囂張,凶相十足,我和苗兵大哥在旁邊說:“好了,好了,他是新疆人,新疆人是不會偷東西的。”店主堅持要搜身,你們把老子在武山縣城打聽一下是誰,管你新疆不新疆人,一定要抓住賊娃子。”他向熱不都撲了上去,兒子在旁邊幫陣,圍觀的人包括我和苗兵大哥發了急,店主和熱不都就立馬三刻扭在了一塊兒。沒想到,這父子倆不是熱不都的對手,一個被熱不都抓住脖子摔在了地上,一個拳擊掌打,鼻裏口裏是血,地上的小孩疼痛泣哭,鼻上是血的中年店主被圍觀的人拉開了,但他垂死掙紮,大聲吼叫:“抓凶手呀,抓住凶手,抓小偷,抓住小偷。現場雜亂不堪,有人報告了公安局,很快地來了警車和警察。“閃開,閃開,你們在這裏看啥呢?”警察到了人群當中,中年店主抱腿呼救,“他們是小偷,抓住他們。”我和苗兵大哥趕緊上前一步對警察說:“他是胡說八道,我們三人是從寶雞來的,哪會偷人的東西。”兩個警察就扭過頭去瓷呆呆地看熱不都:“你是什麼人,哪裏來的?”熱不都說:“我是新疆人,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就在這時,警察還沒有做出決定,中年店主當著警察的麵終於撲向熱不都,揭開他的衣服,真相大白,熱不都就根本沒有偷他的短刀。可是有一個圍觀的人突然喊叫起來:“就是那個黑胡大漢,把娃的胳膊扳斷了,頭上也流血了,你們看,地上流了一攤血。肯定不是好東西。”倒黴得很,事情給鬧大了,店主中年人泣不成聲,圍觀的群眾紛紛亂言不停,小店主被公安局的救護車送進了醫院,幾個警察站到熱不都的跟前,其中有一個言正色厲地說:“把他們帶走,把他們全帶走。”我們三人沒有被警察戴上手銬,卻被他們押上了警車,向公安局駛去。在派出所審訊室裏,警察厲害得很,我們也據理力爭:“你們不要誣賴好人,我們都是好人,我們三個都是好人。”警察說:“你們還嘴硬,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你們知道嗎?那小孩是嚴重骨折,頭上又縫了幾針,仍有生命危險,如果沒事了就好,若是有了事,凶手能放過嗎?現在,不光是人命,還要清查你們到底是社會上的什麼人。老李,我看把他們三個先押到拘留所裏軟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