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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二年農曆正月十五日,天剛麻亮,“大天堂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吉麗花便親率八十四名打手分乘十輛麵包車從龍廟鎮出發急匆匆地向伍家墳撲去。他們的口號是“血洗伍家墳”。這些打手和麵包車,都是吉麗花不惜重金從周邊的涇陽縣、三原縣和高陵縣雇請來的。臨行前,打手們每人都得到了二百元現鈔外帶兩包好貓牌香煙和一碗羊肉泡饃。所以,打手們士氣很高,精神抖擻,坐在車上還不停地玩弄著各類凶器。

趁吉麗花的車隊尚在路上的工夫,筆者交代一下伍家墳的概況和吉麗花要血洗伍家墳的緣由。

伍家墳,是一片老墳地的名字。也是與墳地連成一片的那個村莊的名字。這個村莊屬涇河縣龍廟鎮管轄,位於龍廟鎮最南端的涇河北岸。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涇河縣人民政府派專人對這片老墳地進行過丈量。當時,墳地占地48畝,擁有大小墳頭809座。而今半個世紀過去了,墳頭數早已過了千,墳地麵積少說也有60畝了。如果身臨其境,壯觀談不上,卻實實能震撼人心。望著那千餘座長滿蒿草和荊棘的墳頭,能讓你的思路穿越時空回到遠古,在你的腦海裏出現一座古老的城池,眼前出現一群操各種口音著各種服飾現各種做派的男男女女,從而令你產生無限的遐想與猜測。有興趣者,不妨前往體會一番。不過,筆者於此提醒欲往者,若真要去,切不可夜間獨往,免得做了老墳地的新戶。此話絕非危言聳聽。據伍家墳村現已九十六歲高齡的馬天後老人講,伍家墳村原有一姓任的獨戶,老漢五十五歲方得貴子,百般疼愛,嬌生慣養,取名秋福。由於家境小康,任秋福長到二十歲還不務正業,靠父母養著。一日夜間,任秋福在龍廟鎮上喝醉了酒,被一幫狐朋狗友抬回來扔在了老墳地裏。本是諞閑傳取樂,並無加害之意。可是,第二天早上,人們去墳地一看,死了。嚇死的,滿臉的恐懼。從腳印上看,任秋福是在墳地裏迷失了方向,像進了迷魂陣,有幾次眼看要走出來了卻又掉頭進去了。馬天後小任秋福十歲,因而,馬天後的話人人相信。

不過,老墳地帶給人們的不唯是恐怖。據馬天後講,民國十三年,村裏姓苟的跟姓吉的為地畔子打群架,你死我活,把棺材都擺在了村中間。村裏人勸不下,就給他們說,既然都不想活了,幹脆去墳地打,直接死到墳地裏,到時候我們好掩埋。雙方都覺得此話有理,於是,呼號而去。但是,到墳地後不足半個時辰,一個個便心灰意冷地回來了,不打了。那年馬天後十八歲了,已是大小夥子了。所以,常有一些在村裏遇到了種種想不通理不順擺不平的麻煩事的人去墳地裏趴在先人的墳頭上理思路解疙瘩尋答案,然後回到村裏坦然麵對一切。似乎這老墳地也是一所大學堂和心理診所。當然,筆者在這裏並無絲毫崇拜和羨慕墳地的意思,因為那裏畢竟是幽靈們的天堂。

伍家墳村是個自然村,也是個行政村,有六個村民小組。由於無論哪個組的人口數都沒有老墳地的墳頭多,老墳地便被人戲稱為“伍家墳七組”。因而,有人說伍家墳是人鬼合一的村子。盡管如此,老墳老村,時間長了,便平常得無人問津了。可是,十年前,村裏突然傳出了一個新聞,說是住在老墳地二十多年已經八十六歲高齡的馬天後在老墳地裏挖出了一部書稿,上麵記載著伍家墳的來龍去脈。這是揭開了老墳地的神秘麵紗,消息迅速傳播,便不斷有史學家、作家、民俗學問家,甚至考古學家,更甚至文物販子前來光顧,還有人扛著攝像機圍著墳地拍片子。但是,馬天後口緊,承認有書稿卻不露半點兒內容,更不承認有什麼文物寶貝。文人們無奈,隻得留下名片和禮品之類掃興而去。當然,普通百姓們並不關心這些事。當今社會,市場經濟,人人都忙得恨不得一年有第十三個月,而錢又吃屎般的難掙,誰還管他老墳地裏發生過什麼故事!誰還管他是先有墳還是先有村!現在,十年過去了,馬天後也已九十六歲了,老墳地的話題,就連文人們也淡忘了。但是,對伍家墳人來講,有一件事淡不了忘不了,那就是近年發生在伍家墳的兩起人命案至今未破。這不是出於好奇,不是聽故事,是實實在在的三條人命,是籠罩在每個伍家墳人心頭的恐懼感。因為死的這三個人不是任秋福,三條人命不是被老墳地裏的鬼奪走的。

第一起命案發生在一九九五年秋天,伍家墳北莊子東組的光棍漢楊會選,在西安打工因工傷被截了雙腿,回來時安了假腿,並揣了一疙瘩錢。卡廳老板聞訊後送貨上門,趁著月色用三摩把小姐送到了他家。熄燈後,楊會選嫌假腿不靈便,摸索著卸了假腿往床下一甩。已經睡下的小姐聽見咕咚一聲,不知啥事,忙開了燈。但她剛看了楊會選一眼便尖叫一聲昏過去了。沒氣了。楊會選不敢怠慢,滾下床安了假腿去請人稱苟全能的村醫苟大中。苟大中匆匆趕來,折騰了一陣子說,不行了,出人命了。經過一番密謀策劃,兩人迅速給小姐穿好衣服整好發型並用棉被卷了,趁著月色艱難地把屍體抬到了老墳地裏。可是,楊會選剛選好埋屍地點,苟醫生卻靈醒過來,勸楊會選說,你一沒殺她二沒奸汙她,有啥責任?我是個醫生,更沒責任,最多是醫術不高搶救無效,咱倆犯不著背這殺人滅屍的罪名。楊會選聽著此話有理,就決定連夜晚去投案自首。楊會選走後,苟大中怕野狗毀屍,就又回村喊來楊會選的堂兄楊開選前來幫忙。兩人把小姐的屍體移到一個大墳頭上,然後回到墳地邊兒的大樹下坐了,一邊歎息會選倒黴,一邊計算著警察到來的時間。楊會選本身是假腿,又嚇得渾身發抖,剛走到朱三星的小賣部門口腿就拉不動了。小賣部裏有公用電話,於是叫開門打電話報了警。大約半個小時,警車就到了老墳地裏。可是,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小姐的屍體不見了。警察叫來村支書牛黑豆,牛黑豆又發動群眾,一直找到第二天早上,把老墳地周圍幾裏遠都搜遍了,也不見蹤影。連那床卷小姐屍體的被子都不見了。於是,楊會選抖機靈,說是小姐醒來自己走了。但是,沒人信。人們說,一個年輕女子,在墳地裏醒來,至少會再尖叫一聲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不尖叫,也不會把楊會選的被子也拿走。再說了,苟醫生和楊開選一再強調沒聽見任何響動。警察無奈,帶著楊會選走了。此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了了之。楊會選把從西安帶回來的一疙瘩錢交了罰款,回村了。

第二起命案發生在一九九八年初夏。老街東組的牛大望在村西臨路辦了一家樓板預製廠,給西安九個工地供貨,生意做得大。一天晚上,他約了本村三輛農用車司機喝酒,準備第二天去進購原材料。村幹部牛黑豆,楊小明、馬換驢都來了。大家喝得盡興,散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待第二天早上農用車司機來喊他出門時,發現夫妻倆已被人殺害了。消息迅速傳播,待市縣的公安刑警趕到時,樓板廠房前屋後都擠滿了圍觀的群眾。許是天熱的緣故,牛大望兩口子都赤條條一絲不掛。能看出來,牛大望是被人用鈍器擊中頭部而亡的。妻子沒有外傷,是被人掐死的。在牛大望的屍體邊兒上,有一個用血寫成的“馬”字。後來經法醫鑒定,那血是牛大望的。法醫推斷,這個馬字是牛大望臨死時蘸著自己的血寫出來的。當天,刑警們不吃不喝,從早上一直忙到下午才收隊。大望父母早亡,其弟二望又出門躲債三年未歸,後事就由村上招呼處理了。刑警們在村上住了三天,對凡參加喝酒的人及與樓板廠有來往糾葛的人都一一進行了排查。聽說連西安八處的人都來了。由於那個血寫的馬字,伍家墳村委會副主任馬換驢被關押了近半個月。盡管當時各種傳聞都有,但總歸是案子沒破。現在時間已過去三年多了,凶手依然是逍遙法外。人們不知刑警們的調查取證情況,卻為牛大望總結了三條教訓:一是不該在進購材料的前天晚上喝酒而讓人知道了他家備有現金;二是不該自己喝多了酒而喪失了戰鬥力;三是沒養一條晚上比保安還管用的狼狗。

伍家墳村本身地處偏僻老墳多陰氣重,加上這兩起命案未破,人們心裏多少都有些發毛,因而村裏狗的隊伍迅速壯大。有些家裏不僅養了力量型的大狼狗,還養了智慧型的寵物狗。

按說,老百姓要過自家的日子,要奔自己的事業,時間長了,隻能把命案的事交給警察們去惦記著。但是,這兩起命案太不尋常,太令人費解,甚至是充滿了離奇和神秘的色彩,常常會給人一種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覺。所以,幾年來,極度惶恐和憂慮的陰影始終持久而強烈地在伍家墳人的心頭縈繞著,籠罩著。盡管時光在流逝,而這種感覺卻是一刻也揮之不去的。然而,對於伍家墳人來講,更大的劫難才正向他們一步步走來,誰知道八十四名打手今天會把伍家墳“血洗”成什麼樣子!

伍家墳村在龍廟鎮的南邊約十華裏處的涇河北岸,二者之間有一處文物古跡,那便是遠近聞名的涇河龍王廟。據傳,當年魏征夢斬涇河龍王後,涇河兩岸持續數年不雨,樹木枯死,田不下種,餓殍遍野,當地官府率民眾多次求雨不果。時有高人指點,持續幹旱與龍王被斬有關,龍王死了,誰來施雨?人們這才明白,涇河老龍有冤情。涇河老龍肯定是平時為了造福涇河兩岸多下了雨擾亂了上天的用水計劃而得罪了玉皇大帝,進而被玉皇大帝找借口除掉的。於是,人們或慷慨解囊,或出動勞力,或捐贈物料,集眾人財力在涇河北岸修了一座涇河龍王廟,以告慰涇河老龍的冤魂。造廟之舉,感動了上蒼,從此便風調雨順。於是,龍廟的香火日漸旺盛。經過曆朝曆代的維護增添,現今的龍廟已頗具規模。每年一度的廟會也一年比一年興旺熱鬧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不但當地的農戶似乎家家都有東西要賣,就連周圍縣區的商家們也都紛至遝來,各類商品把一華裏見方的會場擠得滿滿當當,好像廟會一過什麼發財的機會都沒有了。更讓人覺得擁擠的是那些文藝娛樂團體,秦腔戲、歌舞團,馬戲、雜耍、鬼宮、珍稀動物展覽,兩性人展覽等等,不但龍廟腳下,就連四周的責任田裏都搭起了一座座蒙古包式的演出大蓬。小攤子就更多了,各類學校招生的,各類醫療機構推廣新技術新藥品或義診的,各類風味別致的小吃點,各種煙熏火燎的烤肉架,各類招式的賭博場子,各類性別和年齡段的江湖郎中,以及算卦的,相麵的,擺殘棋的,給姑娘們打耳孔做發型的,給老人們正衣冠照壽相的,給娃娃們敲電腦起名字的,給戀人們畫花鳥藏姓名留紀念的等等,看不完數不清。牆角簷下,花草之間,大樹背後,廁所門口,總之是隻要有能臥一隻細狗的空間,就會有一個生意人在等著賺錢。所以,天剛麻亮的時分,花錢的閑逛的看熱鬧的遊客們還沒來哩,整個會場連夾在中間的南北大公路上,似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了。於是,吉麗花的車隊受阻了。麵包車們紛紛鳴起喇叭聲。打手們也紛紛下車連喊帶罵甚至是動手動腳地開辟通道。

在伍家墳,了解“大天堂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的人寥寥無幾。但是,提起吉麗花,卻是無人不曉。

伍家墳村,有三男三女六個重量級人物,人稱“六大能人”。現年四十歲的吉麗花就是其中之一。六大能人都算得上是瘋狂型的,都是農民群體中的巨人。

吉麗花是本村吉家的姑娘,也是本村牛家的媳婦,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她長相漂亮,聰明過人,常人不可比,內心裏卻有一股陰暗的瘋狂的霸氣。一九七四年夏收期間,她為爭一把麥穗把本村苟安安的妹子苟玲用磚頭活活砸死在了生產隊的麥田裏。那年她上小學五年級,十二歲,比苟玲還小兩歲。由於年齡小,她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僅僅是吉家向苟家賠了八十元現金外帶二百斤小麥。一九七七年,她在龍廟鎮中學讀初二,當時的校長是本村人朱得星,因結夥打架被朱得星在全校大會上點名批評,懷恨在心,事後,他帶領三名男同學把朱得星的侄子也就是本村朱三星的二兒子朱煒挾持到老墳地裏活活打死了。那年她十五歲,雖不到負完全刑事責任的年齡,但殺人罪民憤太大,加上朱家窮追不舍,她被收監了。在勞教期間,她又用筷子戳瞎了女管教一隻眼睛,被加刑兩年。兩條娃命加一隻警察眼睛,她總共坐了六年大牢。因而,在龍廟鎮一帶,她有了惡名。一九八三年,她出獄的時候,正趕上社會治安大整頓,警察走村入戶,警笛滿天飛響,監所爆滿連村裏的小學校裏都關押著各類違法違規分子,執行槍決的槍聲此起彼伏,西安市渭河灘上一次就槍斃了一百多名罪犯,戰爭式的大動作收到了效果,老百姓們晚上睡覺忘了關門都屁事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她獨自一人在村裏轉了三個白天。不要說女人,連膽小些的男人們都回避了。不過,她從此再沒有做什麼惡案。她先是到渭南的一個獄友家的雞場裏幹了一年多,後又回家自辦雞場,後又關了雞場專門從養雞戶手裏收購病雞死雞,然後雇人將死雞病雞加工成熟雞塗上香油賣給西安市擺夜市的燒雞店,很快便富了起來。出獄後的第四年她便在自家的後院裏蓋起了一幢三間兩層的小樓,著實讓人眼紅。於是,本村開豆腐坊的牛守讓看上她的精明能幹,更因牛守讓這一股勢單力薄常受本村人及本族人欺負,想結交她這位強人,便托人上門求親。她沒挑剔,當年就嫁給了牛守讓的獨生兒子牛鐵虎。牛鐵虎性情懦弱,和她同齡,從小就是被她打怕了的,結婚後啥都聽她的,她說往東不往西,她說尿一滴不尿兩滴,等於是她的長工。就這樣,婚後的三四年時間裏,她不但在牛家的後院裏也蓋了一幢小樓,還捎帶著生了兩個兒子。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收雞的自行車先換成摩托車後換成小型汽車,褪雞毛的設備也都安裝了電動機。但是,她終於被西安市的防疫人員盯上了,一次突然襲擊沒收了她的全部設備包括運輸工具,還罰了兩萬元現金。她於是改變創業方向,換了緊身衣蹬了高跟鞋紋了柳葉眉燙了披肩發隱瞞了年齡和婚史,進了西安市。

這一去就發了。

她一人在西安市闖蕩了十年。她現在擁有自己的公司,即“大天堂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總部設在西安,另外,在陝北等地還設了四個分公司,擁有雇員二百多人。但是,她從未用過本村一個人。這裏頭有兩個原因:一是她怕西安人知道了她的過去;二是她不知是從朋友嘴裏還是從電視裏還是從書本裏得到了這樣一種理論:對於一個幹大事的人來講,最嫉妒你、最希望你失敗的往往是你的故鄉人。一個成功者最難做到的事,就是在家鄉父老的心目中樹起豐碑來。所以,就像西安市不知她的伍家墳一樣,伍家墳也不知道她的西安市。不要說村裏人,就是她的家人,就連她的丈夫牛鐵虎在內,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外頭幹了些什麼,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少錢,更不知道她的錢是怎麼掙來的。一句話,她是伍家墳村的一個謎。但是,畢竟她的丈夫和親人住在伍家墳,因而,村裏人還是捕捉到了她一些細微的信息。那就是在她的兩條胳膊的外側,紋了兩個淺綠色的男人頭像。這頭像很小,核桃般大,一個有胡須,一個沒有胡須,一個耳朵小,一個耳朵大,一個單眼皮,一個雙眼皮。這兩顆頭像的共同點是都沒有頭發,都顯得非常精明和能幹。有人說這是她生意圈裏的兩個鐵哥們兒。也有人說這是兩個副廳級以上的大官。也有人說這是她耿耿於懷的兩個仇人。於是,有人斷言,吉麗花以後還要殺人。不過,也有人說她以後再也不會殺人了,因為她現在有了錢,而且,過了殺人的最佳年齡段,不比以前了。

本來,她十年前出走的時候就打算從此銷聲匿跡永不回村的,但她今天回來了。而且很有些迫不及待。她想買村裏那所剛剛閑置下來的小學校,把設在西安的公司總部搬回來。這不光是因為在創業之初那位朋友就給她提出了適時撤離西安的要求,更是因為她從西安市的建設中心將要北移,龍廟鎮將要成為新的工業密集區的發展趨勢中看到了不可限量的商機。她計劃把那所學校改建成一個高檔次的集餐飲、住宿、娛樂、保健於一體的文化娛樂中心。她熟悉學校裏的情況,除了建一所高層服務樓外,那裏還有地方建一所室內遊泳館和辦公樓。她不怕這裏遠離西安市鬧市區,她有這方麵的經驗,她知道真正舍得花錢買娛樂的人是喜歡舍近求遠的。她相信,總有一天,這裏會成為都市貴族們的首選之地。

春節前,她經過長達兩個月的艱難交涉,在涇河縣委駐伍家墳村工作組組長白實幹的幫助下,她與村上簽訂了土地轉讓合同。為買這所廢棄的小學校,她給村上付了十萬元的購地款,同時作為條件,在龍廟鎮黨委書記吳力為的請求下,她給龍廟鎮財政所還捐贈了十萬元。雖然縣政府的批文遲遲下不來,但此事已成定局。可是,就在她帶領工程隊到學校裏拆房挖地基時,老街西組的組長苟安安前來阻擋,說這所小學校鎮上和村上都無權賣,因建校時占的是他們老街西組的土地,現在學校不辦了,土地應該歸還老街西組,因而她與村上簽的合同無效。如果她堅持要買,十萬元土地轉讓金必須交給組上,還必須給老街西組的村民每戶追加一萬元的補償費。無奈之際,她又回頭找村上找鎮上找工作組長白實幹,被她找的人又都去作苟安安的工作,但總歸是作不通。並且,在一次交涉中,苟安安還糾集村民跟她的隨身保安發生了衝突,碰爛了她的奧迪車的前擋風玻璃。所以,今年的春節,她沒過好。於是,她決定報複,決定武力解決,決定在伍家墳製造一起大劫難。她要讓苟安安以及老街西組甚至全村的人再認識她吉麗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