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不喜歡她,我——”柏康昱踮著腳,圈住了我的頸項。“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我就是不喜歡她,可她是你的——該死!我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在這兒,在我身邊就行了。我隻要知道這個就行了。”
“我在你身邊。”柏康昱抱緊了我。
“身邊”如此具體,又如此疏離,我們根本就靠不進彼此,徜徉在各自的安全距離裏,扮演彼此的依靠,她撒了謊,我熱愛這個謊言。我們坐在一堆食物的麵前,懺悔食欲,懺悔以前。柏康昱說她是因為我們的名字有一個字很像才跟我做朋友的,我不相信。她大叫“是真的!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我才開始認真對待膚淺的深刻。
“你就沒想過或者沒有認識我比較好?”柏康昱從冰箱拿出一瓶剩一半的汽酒。
“為什麼?”我不喝酒,明天還得參加葬禮。假裝置身事外,僅僅是參加。
“如果你沒有認識我,就不會認識閆岑忻——”
“我不後悔認識閆岑忻。”
“真的?可他是個混蛋——”
“除了出軌那次,他無可挑剔。我跟他的問題遠不止鬱璟,我們都在逃避,他隻是選擇了不聰明的方式結束,即便他不想結束——”
“就算你這麼幫他說話,我也不會改變想法!他是百分百的混蛋!邊颯是百分之一千的混蛋——”
“你後悔認識邊颯了?”後悔繞回後悔,我從不辜負選擇。閆岑忻珍惜過我,我一直珍惜他。
柏康昱悶掉一口酒。“不後悔。”
“所以啊——”
“所以啊!我不僅膚淺,還很白癡!問了個這麼白癡的問題!”柏康昱喝光了汽酒。空的酒瓶存放一顆心。
“白癡。”
白癡枕著我的腿,她說她可以睡著了,問我怎麼辦:“——你的失眠症比我還嚴重。”
“那就不睡,等到天明。”不過是一晚,算不上折磨,沒有香煙才讓我惴惴不安。半夜,柏康昱似夢非醒的問我想不想閆岑忻,我沒有回答。
晨曦初起,衛來打來電話:“我現在從工作室出發來接你,準備一下。”
我把柏康昱抱回臥室,回了B座,洗澡刮胡子換衣服去超市買煙,剛好看到衛來的車過來。“要吃東西嗎?”我順便買了三明治和咖啡。
衛來打開咖啡,兩口喝了光:“走吧。”
“或者我來開車?”
“怎麼?”
“你熬夜了——”
“你沒有?”
“我睡不著才正常。”
“好吧,你來開車。”衛來把鑰匙拋給了我。
車開到了殯儀館,可準備的事情並不多。外婆的朋友很少,我還認不全,隻得任由他們挑剔。閆岑忻來了,全然親眷禮數。“你該通知我的。”他這樣說。
“岑忻——”
閆岑忻並不理會我的難堪,對衛來道:“你不介意吧?”
“沒什麼好介意的。”衛來遞給閆岑忻一塊孝牌。
怪異的場麵,身份失誤,在別人的眼裏,閆岑忻和衛來都是外婆的外孫,我成了最不起眼的一個。也許,外婆滿意這種局麵,我隻能這樣想。棺材推進火爐的那一霎,我摘掉了孝牌,戲落幕了。我用盡半生演的戲,不知值不值得回票價。
“你去哪兒?”閆岑忻問我。
“去律師樓聽遺囑。”我點了根煙,現實卻不隨煙霧蒸發。
“我送你——”
“我送旻攸!”衛來拉過了我。